“原来如此。”唐若龄笑着跟唐天远解释了。
唐天远一听田七是个太监,起初不太相信,“田贤弟的气度举止,不像是个太监。”
“那想来他进宫之前也是个世家子弟,你不是说他恨孙从瑞吗,想必是因为孙从瑞,才导致他家破人亡,入宫做了太监。若非走投无路,断不至於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了。”唐若龄说着,回想了一番有可能是被孙从瑞或是陈无庸害过的人,并无姓田的。其实那时候唐若龄并不在京城,对这些底细不甚了解,想不到也只得作罢。
总之爷俩现在是明白了,田七与唐天远说那些,明摆着是故意的,想帮唐若龄对付孙从瑞。他怕唐氏父子不信任他,还故意透了一下自己的底儿。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好的盟友,唐若龄自然不会错过。
唐天远本来也不待见太监,可是他对田七又实在讨厌不起来,想到这样风华无双的人竟然有那样悲惨的遭遇,他不禁扼腕叹息。於是他也就打定主意,不在田七面前接他的短。
***
田七一回到干清宫就心情不佳,想到那大变态皇帝竟然玩弄了那么多太监,她又有点犯恶心,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要受不了,到时候只能跑路。 於是田七打算先清点一下家财,好随时为跑路做准备。
爬到床底下,找到暗格,弄出来,摸索……钱呢?!
田七心中一沉,又仔细找了找,真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干清宫竟然也能遭贼?!
太难以置信了,田七爬出来坐在床上,急得直咬手指头。她又回想了一遍,确定上一次看的时候,她的银票和金银都还好好地放在里面,今天就没有了。小偷闯干清宫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会直奔那些无价之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偷一个太监藏在床底下的家底儿。
所以,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被同屋的人偷走 了。
田七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找到盛安怀,告状。
谁知盛安怀却是知道内情的,他干咳一声,“这个事儿,你还是去回皇上吧。”
田七不解,这是什么规矩,皇上哪有闲心管这个?
“让你去你就去,不去的话,你的钱休想找回来。”
田七只好去找皇上,虽心中依然疑惑不解。不过见到皇上之后她就明白了,因为——
“朕怕你乱花 钱,所以帮你把钱保管起来了。”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去偷太监的钱,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田七真想上去咬他一口解解气。 “皇上,奴才从来不乱花钱。”她 试图辩解。
纪衡走到田七面前,凝眸看着他,“为什么躲着朕?”
“我没唔……”
纪衡低头吻住她,轻轻咬了一下便分开。他扶着她的肩膀,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纪衡凝视着田七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在怕什么?” 田七很没出息地脸又红了,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奴才……没怕什么呀。”其实是怕你……
“可是朕怕,”纪衡把田七揽进怀里轻轻拥着,“怕你乱跑。”所以就把你的钱没收了,谁让你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呢。
田七真怀疑这变态皇帝是属诸葛亮的,怎么她刚一有念头他就已经下手了。她任他搂着不敢反抗,“皇上,奴才不乱跑,您把钱还给我吧。”
“你要什么,朕给你买。”
“我要我的钱。”
“不行。”
“ ……”
田七欲哭无泪,摊上这种主子,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纪衡用下巴轻轻摩蹭着田七的颈窝,突然叫她,“田七。”
“奴才在。”
“你总说喜欢朕,到底有多喜欢?”
“皇上,不如您把钱还给奴才,奴才就告诉您?”
“算了,朕不想听。”听了怕是要失望。
“那……奴才可以告退了吗?”
“亲我一下。”
经历过更重口的事情之后,田七再做这种小事就显得毫无压力,她踮起脚在纪衡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不等纪衡开口,便匆匆跑开。
纪衡抬起手指轻轻按在自己唇上,若有所思。自从两人之间发生了那种事,田七就总躲着他,他看得出来,这躲避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惧怕。纪衡摇头苦笑,他在田七面前已经够好脾气的了,这小变态到底怕他哪里?
而且,两人的关系已经那么亲密了……
有些事情嚐过之后不是满足,而是渴望更多。自那天之后,纪衡的心里就像开了道口子,怎么也填不满。他已经不仅仅满足於两人之间的接吻抚摸,以及那种欢好。他想要,想要田七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一句喜欢他,而不是敷衍地打着哈哈。
纪衡觉得自己这点要求真的不过分,可是田七却越来越怕他……
他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沮丧感。这感觉,即便经历那些生死攸关的风雨时,都不曾有过,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人,他 却没了办法。 想到自己刚才似乎又把小变态吓到了,或是气到了,纪衡有点懊恼,想追出去看看他。
田七跑得很快,纪衡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此时外面暮色沉沉,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吞噬,晚霞也散去颜色,像是美人脸上隔过夜的残脂淡粉。整个紫禁城沉浸在这苍茫暮色之中,如一头沉沉欲睡的巨兽。
纪衡看到田七的背影,想快步上前,然而他很快发现,尾随田七的不止他一人。
田七并未发觉身后之人,她一边走路一边在心内腹诽纪衡。玩儿弄太监是生活作风问题,偷东西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这皇帝真是从里到外都坏透了,她要是个言官,一定写个万言奏章,把这皇帝骂得体无完肤。
正在脑子里构想皇上被骂时候的憋屈样,田七冷不防被人碰了一下,她以为她挡了谁的路了,便往旁边让了让,却不想一个人走上来和她并肩而行,对田七笑道,“哟,田公公,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天儿黑,我这没好好看路,没撞到你吧?”
田七一看,此人是邀月宫的竹翠。这竹翠长得一点也不似她的名字那样消瘦,前-凸后-翘的像个畸形的大水萝卜,胸脯因为太大,走路时总是一颠一颠的,田七看着都替她累得慌。 自从上次在皇上面前告了康妃的状,田七便不愿和邀月宫的人过多来往,因此这会儿竹翠热络地来搭话,她只淡淡地客气了两句,放缓脚步想等竹翠先走。
然而竹翠却同样放缓脚步,跟她聊起了天儿。
田七不知道,竹翠今儿是带着任务来的。康妃这是要跟田七卯上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钱财不管用,那就来美色。也亏得她想出这种办法,对着一个太监玩儿美人计。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因为田七那宝贝师父就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田公公被这师父教导七年,总归会沾惹上一星半点吧。太监们的口味都很重,喜欢身条饱满的,摸起来越刺激越好。竹翠就是他们的女神。这个竹翠本来有个相好,去年死了,现在康妃派她来勾引田公公。说实话,竹翠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首先田公公是御前红人,跟了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次,全皇宫的太监们加起来,也没田公公长得好,这样的人物总也配得起她。
於是竹翠兴冲冲地来执行任务了。她踌躇满志,想把田公公弄到手,反正弄不到手也没关系,在皇宫,调戏太监又不犯法。
田七不想跟竹翠聊天。她也没接收到竹翠话中的暧昧之意。就连男人对她的示好,她都咂不出滋味来,更何况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是田七越没反应,竹翠越想撩拨他,她突然扯住田七的胳膊,“田公公,我有一个大秘密要与你说。”
“我不想听。”
“……”竹翠只好诌道,“康妃想要害你。”
这个必须听。田七於是被竹翠拉到了一个僻静处,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然而竹翠没有与他说什么大秘密,她挺着胸脯若有若无地蹭着田七的手臂,笑道,“田公公,你觉得我怎么样?”
田七被那大胸脯拱了两下,躲又躲不开,於是看着那两堆山峰,皱眉说道,“你这里挺大的。”
太上道了!田公公突然奔放起来,竹翠顿觉不好意思,掩着脸娇笑。
“你走路不累吗?”田七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她自己的胸比竹翠小至少两圈,每天都要累死了。
“田公公……”竹翠刚想邀请田公公试一试手感,不想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厉喝:
“大胆!”
两人均吓了一跳,从假山后面出来,看到立在路边的皇上,连忙跪下。天色更加昏暗,皇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田七就觉得他现在面目一定很狰狞。
“来人。”纪衡高声叫道,立刻有附近的太监跑过来垂首听候吩咐。
“把这下流无耻淫-乱后宫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下流无耻淫-乱后宫什么的,田七听得不明不白,但是“杖毙”绝对听懂了。她一下子有点发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要死了?
几个小太监连忙过来把两个人按住,田七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纪衡把正在握着的一块凉沁沁的手玉飞出去,击倒田七身旁的一个太监,“谁说要拿他!”
另一个也连忙放开田七,几个人共同拖着竹翠迅速离开。竹翠此刻已经吓傻了,连求饶都忘记,就这么直愣愣地睁着大眼睛被拖了下去。 田七虽逃过一劫,却也是浑身虚脱。
纪衡屏退旁人,他 走到田七面前,低头看他,声音轻柔得像是风一吹就能散,“吓到你了吗?”
田七:“……”你该问吓死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