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崔舒窈拧了拧眉毛,倒是松了一口气:「你回头把这个赶紧还给他,或者就放在他上次丢的地方,可别跟这种人再有太多牵扯了。」

崔季明点头。

妙仪心里小小的呼了一口气,看来这就要揭过了啊,没挨打太好了!

舒窈却转了脸道:「阿耶最近朝堂的事情很忙,但你不能没人管,等休沐结束了,我去棋院一趟,亲自去问问你最近的状况。」

妙仪小脸煞白。

见家长!这是要见家长了啊!

崔季明深表同情的拍了拍她:「你……呃,好自为之吧。」

妙仪憋了一汪眼泪,生无可恋的抱住了无法伸出援手的崔季明。

舒窈倒了一杯茶,却问道:「你去那位书房里,他是有什么事跟你说么?我看阿耶昨天也找你谈话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崔季明轻笑:「无事,只是问问我的状况。」

她说罢就要起身来,舒窈却一把拽着她坐下,眉头紧皱,表情凶的吓人:「我不信!你这人嘴里没几句实话,你说没事儿,我就不信!」

崔季明没想到她这么倔,笑:「真没事儿。」

舒窈咬了咬嘴唇:「我不信!你说你眼睛是吃错了东西坏的,说西行沿路都没遇到什么坏人,说以后再也不练武了!我统统不信!你还要不要脸,连你妹妹都骗!」

怀里抱着个哭完了就要午睡的小妹,胳膊上挂了个眼神凶猛死勾勾盯着她的二妹,崔季明很无奈,只得道:「过几日朝会,我可能要进宫一趟。西域有一桩说大不大的案子,却涉及到各方的想法,怕是会推到风口浪尖上,我就是去实话实说,没什么的。只是我怕……有个无罪的懦夫可能要承担别人的罪孽,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可能会要没有父亲。」

崔舒窈道:「我不管别人,我就只问你,会有危险么?那案子你牵连的深么?面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到时候会不会倒打你一耙?」

崔季明抽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笑道:「你倒是将爹的护短学了十成十,也不管别人死活,先要自家人都好。放心,不会的,阿耶也在朝堂上的。我没有不愿意跟你说,更不是骗你,这些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但凡是高兴的事儿,我什么都说。」

崔舒窈抱住她脖子:「不行!不高兴的事儿才要说!你整天就知道笑,看你跟我说那些傻乐的事儿,我就想掐你,我就要听不好的事,不高兴的事!阿、阿姐……你再这样,以后我有不高兴的事情,也不跟你说,气死你!」

妙仪猪一样到哪儿都能睡着,此刻已经趴在崔季明怀里昏昏欲睡。崔季明笑道:「别在家里叫姐,就妙仪这一问什么都招的性子,让她听见了,就要传遍天了。」

崔舒窈满心委屈似的,吸了吸鼻子:「我就要叫……!你跟我说,是谁下的毒,一定是你认识的人,否则你不会知道过几年毒才会消除一事。是谁你告诉我,我非把他弄的身败名裂不可!」

崔季明不想说这个事,道:「也没那么严重。阿耶之前找名医看了,说是坚持服药,完全好起来虽然很漫长,但就能勉强看清离得很近的东西了,我以后看书的时候,贴到眼前来,应该也能行。这都不是事儿。」

舒窈不说话,光洁的额头顶在崔季明的手臂上,彷佛是一头不肯服软的小牛犊,反覆将「都不是事儿」几个字在嘴里嚼,才泄了力气道:「书,我可以念给你听。」

崔季明笑了笑,起身将睡着的妙仪放在榻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好,等今天回来,让你给我读。这会儿我约了朋友,要出门有些事情。」

她没有要下人扶,披上黑色的大氅,坐车出门去。

崔季明曾抱怨过许多次长安城少有宾客满座的大酒楼,在这个过年期间,就有不少酒楼冒了出来,陆双约见在的便是这么一处三层的酒楼的雅间,崔季明闻着这家热酒的香气,就馋的不得了,跟随的仆从先给她要了两壶滚酒,崔季明坐在并不宽阔的雅间里,抿着酒,颇为享受的喟叹出一团酒香的白气。

她正仔细的辨认着外头走过的脚步,忽然身边的窗子打开了,窜进一道冷风,和一个如猴子般攀进来的修长身影,他蹲在窗框上,对着崔季明笑:「我今儿可是好好打扮过了,最值钱的一身衣服,还刮了胡子,你怎么着应该夸我一句俊朗啊。」

崔季明笑:「夸你一句,和今天这顿饭我包,你选哪个?」

「必须后者!这家酒楼刚开,简直都是胡要价!」陆双合上窗户,他今日其实十分正经的穿了一套玄色翻领的骑装,腰间又束有皮质蹀躞带,修过发鬓,实在惋惜得不到崔季明的一句夸赞。

他却没有坐到对面,而是跟崔季明挤到一边来,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搓了搓冻红的手道:「你猜我今儿给你带了什么好礼?」

「冰冻脑袋瓜子?」崔季明将一盏酒推给他。

陆双接过杯盏,一饮而尽:「你可真无趣。」

「我猜是龚爷的。」崔季明笑。

陆双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开了,里头塞了不少冰雪,虽然没烂,但也挺吓人的。要不是因为真的需要,我也不打算拎着这东西。」

崔季明:「贺拔罗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陆双:「正是,要不是把你的信给杏娘看,她非能跟官府的人拚命不可。」

崔季明叹口气:「这事儿,难办,另一部分东西你带过来了么?」

「那一部分东西太沉,今日不好拿来,我自有办法。这会儿给你带了个礼物。」陆双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崔季明一脸好奇,陆双故作神秘,将小盒打开:「我给你带上。」

她感觉到有什么卡在她眉骨和眼窝下头,凉凉的似乎是金属,旁边还有一根链子垂下来,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单片眼镜!

陆双笑:「果然你才能带的上,像我汉人血统重,没有你这样的鼻梁和眉骨,卡不住这东西。这根链子是为了防止你夹不住掉下来的时候,别摔碎了。」

崔季明震惊:「这是贺拔罗做的?他……」

陆双得意:「你就跟我说好不好用!」

崔季明勉强道:「说实话……有跟没有没太大差别……」

陆双比了两根手指在她面前:「你就说这是几!」

「这是你!」

陆双:「这不还是有点用么!你摘了再看看,能不能看出来是几!」

崔季明摘下单片眼镜,果然看不太清楚了。她佩戴后的视力,虽然距离之前那百步穿杨用的双眼差很多,但至少从全瞎变成两千度近视了。

陆双笑:「贺拔罗给你改这个琉璃镜可花了不少精力。你这个还不是很合适,他要是死了,以后就没人给你做琉璃镜了。」

崔季明叹了口气笑道:「好,拿这个来威胁我了啊。他的命,我当然要留。」

陆双:「这是他给你的礼,这正月还没出,我不也要送你一份大礼么。走,跟我走。」

崔季明笑着去跟外头的仆从打了一声招呼,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儿,陆双就推开了窗户,她被他一把扛起来,塞进怀里。

陆双顺着酒楼外围往下滑去,攀出去带她坐上一匹马,崔季明的琉璃镜都掉了,一根金链子挂在耳边荡来荡去,她大笑:「你能不能别跟抗麻袋似的,哎!骑马就骑马,我要坐在你后面,不行,你这样胳膊正好蹭着我痒痒肉啦!」

陆双骑在马上,看她笑起来,更是故意去捉她肋下,捉弄她。

崔季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马在往前疾驰,她往后仰,后脑压在了陆双肩上,笑着吐出一团带酒香的热气,钻进陆双耳朵里去:「啊!有什么礼不能带进来的,非要大冷天的跑出来,雪天一壶热酒,两三好友对坐谈天,多好啊。」

陆双笑:「这份礼,我本来也想给你,可我说了不算。不过幸好有人说了算的,也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说着,停在了一处巷内,深处是一扇掉漆的旧门,虚掩着一道缝隙,他下马带她走进门去,崔季明将琉璃镜带上,依稀看到院中立了一个身影。

那人开口声音嘶哑,似乎是个比贺拔庆元还大上不少的老者:「你来冲了。」

陆双介绍道:「这是我的师父,姓秦。或许你应该听说过我师父的第一代弟子,就是山东如今知名的游侠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