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对他自己,有时候几乎称得上心狠手辣了。
于是床上嬉戏改作床头聊天。
几句过后,夏鸢蝶终于还是没忍住,擡手戳了戳游烈胸膛:“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
“高腾走之前说,你车祸骨折过?”夏鸢蝶下意识地目光扫过他全身,蹙着眉,“可我想来想去,不记得你哪里留过疤?”
游烈哑然失笑:“你听他夸张——”
话没说完,夏鸢蝶睖他:“不准再骗我了。”
“……这次是真的没有骗你。”
游烈无奈,握起她手腕,勾出她食指,然后沿着他胸膛覆上。
夏鸢蝶指尖一抖,脸颊透起红来:“你干嘛。”
应声,游烈握着她的手也停下。
“这里,”抵着某根肋骨,游烈似笑非笑垂眸,“不是你要问的吗,你以为是做什么。”
夏鸢蝶却反应过来,顾不得他玩笑,慌忙起身:“肋骨骨折?没有伤到脏器吗?”
“放心吧,没有。”
游烈将人拎回怀里,“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是当时有一点骨折错位,恢复得很快。”
夏鸢蝶却仍是眉心蹙着难松:“你自己开车吗?怎么会出车祸的?”
“嗯,在洛杉矶。”
游烈说着,却停下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略微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我也想不明白,明明在梦里梦外见过很多次,但那次怎么就当真了。”
“什么当真?”
“就是有一年,在洛杉矶,圣博路吧,我开车快要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在斜对面的人行路上,看见了一个特别像你的背影。”
游烈半阖着眼,低声笑起来,眼睫都颤。
“就只看错了一眼,半个侧脸,那个女孩转进了街角拐角,我想都没想就把方向盘打过去了,忘了还隔着车道,然后就被对面的车撞了下。”
游烈说得轻描淡写,但记忆里逆向而行骤然撞停的两辆车却曾是难以描述的惨烈,若非那年他已经开始创业,高级轿车内的安全护囊将他裹住,那后果绝非断一两根肋骨那么简单。
但这些,他没准备让夏鸢蝶知道。
顺便想着怎么去“灭口”高腾。
只是还没想完,游烈怀里的夏鸢蝶忽然栗然了下,那一抖太过明显,以至于游烈都微愕垂眸:“怎么了,不严重,你别自己吓……”
“哪一年。”
“什么?”
“你说的,车祸,”夏鸢蝶死死攥紧了被子,“在哪一年?”
游烈微皱着眉,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忆了下。
“2018年,七月吧。”
怀里的人忽然就没了反应。
像是呼吸都停住的那种,她僵着,一动不动。
游烈难得有点心慌,他坐直起身,把努力低着头的夏鸢蝶掰了回来,果然就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满脸的泪涟。
夏鸢蝶死死咬着泛白的唇,被他察觉却还是压不住,无声但哭得浑身都颤。
“到底怎么了,狐狸,”游烈拧着眉,“你……”
没来得及问完。
他又被夏鸢蝶压回床头前,她翻坐到他身上,趴下来还了他一个泪水模糊的吻。在那个吻的琐碎间隙里,游烈终于拼凑起她抖得厉害的声音。
“我大三那年,七月,去过洛杉矶,也找过你。”
游烈惊停。
在被游烈方才的几句话勾回的汹涌零碎的记忆画面里,夏鸢蝶颤栗难已。
洛杉矶,圣博路。
她仿佛一瞬间就又被拽回到那条车水马龙的异国街头,那是她那场口译陪同工作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她整夜没睡,满脑子都是头一天在加理工图书馆里见到的那一幕,失魂落魄。
在拐过那个十字路口,她分明听见身后拐角外的街区上响起了什么激烈的碰撞声响,伴随着传来的尖叫声,车祸的字眼飘过耳边。已经走到了前面的客户见她不曾跟上,回头喊了句Vanny,而她冲疑回眸,应声,就快步朝着与身后拐角相反的方向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不知道拐角之后,在那辆车头都报废成废铁的轿车驾驶座里,在无数尖叫和询问声中,冷白额头上淌下艳红鲜血的少年,在昏迷前,仍是固执地死死望着逝去她身影的街头。
夏鸢蝶话声断续,趴在他身上,按着他胸口哭得浑身都抖。
游烈回过神来。
他低垂下睫,颤哑着声:“别哭了。”
她这样难过地哭着,让他忽然就觉着,胸口那两根早已愈合了七八年的肋骨,忽然就难以抑制地生出刻骨的痛意。
游烈擡手,轻而缓地将夏鸢蝶抱紧在怀里。
他吞下她一句句的对不起,最后带着轻柔的释然吻她唇角:“没关系。真的,狐狸。”
因为你终归还是回到了我身旁。
所以一切苦难都没关系。
是它们铺成了我们之间的路,无论错过或伤痛,它让我今天仍得以拥抱一个有你的结局。
我何其万幸,更甘之如饴。
没写完orz
明天绝对是婚后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