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瑶欣赏着程勿的面容。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快要及冠了。
她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程勿却陌生得快要认不出来了。属於少年郎的那种雌雄莫辩的秀气退了很多,脸部轮廓深邃许多,眉目黑了很多。但因为他相貌实在出色,仍带着明秀感。
程勿一点都没长歪啊……美少年成了美青年,女瑶甚满意。
她衣领下拉,程勿眼睛不受控地瞥向那里。女瑶也发现了,她望着他笑,夸他道:「牙口不错。」
程勿脸倏地红透,低下了眼睫。
被女瑶扯着下巴看脸,程勿心中又羞涩,又得意。为色所迷……他其实有点知道他长相出色,女瑶也不能免俗,喜欢盯着他的脸看。所以很多时候,跟人打斗时,程勿都会有意无意地护住自己的脸,不让脸受伤。现在他得到了回报,当女瑶凝视他面孔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的爱人真的回来了。
然程勿睫毛颤啊颤,心思几变。女瑶面上言笑晏晏,但他心里还记得她在大殿上被五使提醒的「夫君」一事。
程勿挣扎几番后,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他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女瑶一阵茫然。
她应该问他什么?
程勿眼眸抬起,盯住她。
心大的女瑶一下子头痛,她素来不擅长应付程勿的各种小心思……女瑶咳嗽一声,试探般地问:「问你难不难过我夺走了你对斩教的控制权?」
程勿呆住:「……」
他茫然:「不……我不难过啊。」
女瑶:「哦,问完了。」
程勿:「……」
所以她知道不知道他骗她是夫妻的事啊?她有没有想明白啊?她是打算秋后算帐么?她到底在不在意啊?
程勿忍不住自己要开口问了,女瑶突然想起一事:「啊时辰到了,小勿我来给你换药。」
女瑶亲自给程勿换药啊,程勿憋了半天,决定不能破坏这么好的气氛。他硬生生把自己的惶恐压下去,磨磨蹭蹭地坐起来,等女瑶慢悠悠地拿着纱布剪刀过来,程勿在慢条斯理地脱中衣……
女瑶面无表情:「你是脖子受伤了,不是上半身受伤了,好么?脖子上换个纱布,你不需要把衣服都脱光,好么?」
程勿失落地:「哦。」
他再瞪女瑶一眼,咬牙:不识情趣的女瑶,过了三年后还是一点不变。气死他了!
女瑶真是一点都没体会到程勿百转千回的心情,她被程勿瞪得也很莫名其妙。但是想到程勿有时候就是这样,女瑶释然了。她坐下帮程勿颈上的伤换纱布,凉凉的酒水抆过他的颈。看到青年秀颀的肩颈,女瑶微出神。
程勿和女瑶的成长环境是不同的。女瑶从小就不断地参加战斗,被师父白凤训练得武学素养极高。当她武力睥睨江湖时,同时,她身上也是大伤小伤无数。女瑶没有细嫩剔透的好肌肤,她身上伤疤多得是。救治及时了可能会不留痕迹,但大多时候都是新疤贴旧疤。
不像程勿。
他的脖颈,真的只能看到剑划过的那么一次伤。
女瑶不动声色地问:「小勿,《淬阳诀》你现在练到哪一步了?」
程勿早等着她问了:「已经到『苍水』末篇了!」
女瑶唔一声,道:「厉害。」
因为伤在前颈,女瑶包紮的时候,两人是面对面地坐着。程勿低头,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落到女瑶脸上。程勿的灼灼目光也看着她:「到『苍水』篇的时候,《淬阳诀》的纲要都已经被我掌握了。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破身了。」
女瑶抚着他脖颈的手一顿,从自己的心思抽回来。她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程勿一眼:「……」
这个死小孩。
程勿被她那一眼看得重新红了脸低下头,他心里忐忑想:女瑶听明白了么?她神经那么粗大,他这么说,她有听明白吧?他用不用说的更直白些?
程勿张口就要再说的更清楚,不想门外传来侍从声音:「教主,谢公子今日的信送到了。」
女瑶:「哦。」
程勿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敏感十分:「谢微?!」
女瑶:「是……」
程勿温和的神色一变,目中厉色生起,锐意如剑般劈开。他扣住她手腕,一扫方才「小白兔」的柔弱样,问:「你为什么还在和他写信?你爱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