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安站在屋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青衣人和黄衣人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里面声息全无,令人窒息。
慕十八也不敢出声,只是在她身旁来回走动着,不时地挠头叹息。
夏亦轩握着慕梓安的手,神色凝重,若不是沈若晨舍身相救,如今躺在里面的可能就是慕梓安,这个念头让人不寒而栗。
山间的夜晚带着寒气,他握着的手指冰凉,可他知道,现在让慕梓安去休息,只怕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终於打开了,那两个人终於走了出来,神情略显疲惫,冲着慕梓安略一颔首,迳自往慕十八走去。
「大哥,我要看看沈大人是不是真的被你救活了。」慕十八往后退了一步。
青衣人冷冷地看着他:「你别找借口了。」
「你让我再过一夜,我这里有好多好兄弟,还要一一告别。」慕十八狡辩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青衣人毫不容情地道。
「小远,」黄衣人忽然开了口,「你不是一直想治好广安王的毒吗?」
「是啊,二哥你找到法子了?」慕十八又惊又喜。
「据说泸西那位神医出关了,你再不回去,只怕他又要闭关了。」黄衣人淡淡地道。
「你可别诓我。」慕十八狐疑地看着他。
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双臂,二话不说,便提气往外纵去,不到片刻,便没了身影,只留下慕十八的叫声在半空中回荡:「喂!这么急!夏刀!王爷!你们等我回来!」
慕梓安缓缓地推开了房门,一进门,便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徐大夫跟着走了进来,眼眶湿润,哆哆嗦嗦地走到床边,摇头叹息,这些日子和沈若晨相处下来,这个惊采绝艳的尚书大人令他敬佩莫名。
只是在他眼里,这位沈大人也太倒楣了,自己的病还没有,为了救人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令人叹息。
把完脉,又查看了一下他的掌伤,他沉吟了片刻道:「脉象不稳,掌伤就在后胸,这些日子的伤只怕都白养了,会留下些后遗症,只怕就算好也……也……」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惋惜。
慕梓安盯着那个人影恍惚了片刻道:「活着就好……总能想出办法来……可他……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徐大夫安慰道:「再过片刻应该醒了。」
慕梓安在床头坐了下来,疲惫地靠在了床柱上,低声道:「徐大夫,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先去休息吧。」
不一会儿,门嘎吱一声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红烛偶尔的爆芯声。
床上的人看起来依然毫无生气,原本那斐然如月的双眸紧闭。「若晨,你怎么还不醒……」她喃喃地道,「我再也不怪你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做个推心置腹的好友,赏花听曲,快快活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若晨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茫然睁开了眼睛。
「梓安……我怎么又瞧见你了……一定是我太想你了……」他低声说道,又闭上了眼睛。
「若晨,是我。」慕梓安勉强笑了笑,「睁开眼来,看看我是不是假的。」
「你会不见的,一定是我已经死了。」沈若晨叹息了一声,却固执地不肯开眼。
一滴水掉了下来,滚烫滚烫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身子颤了颤,终於睁开眼来,神色怅惘:「原来我没死……原来就算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自然,你若是死了,让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沈若晨?」慕梓安随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微笑着道。
沈若晨呆呆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濒死前说的话,神色间终於有了一丝慌乱:「梓安,我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真的,你把那些话都忘了吧……画呢……那幅画呢……」
说着,他的手在身上一阵乱摸,慕梓安看得心中酸涩,按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那幅画我很喜欢,你说的话我也很喜欢,真的,若晨,我也很喜欢你,那种倾慕永远都在我的心里,只是你明白,这种倾慕是不同的……」
沈若晨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他明白她口中「喜欢」的意思,也明白这种喜欢和夏亦轩的距离,顿时,他的心头彷佛刀绞般地疼痛了起来:明明是他先得到了她的倾慕,可为何会这样造化弄人,缘浅情深。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她的双眸经过了泪水的浸润,愈发清澈而透明,没有一丝杂质,他终於长吁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经过这么多事情,他曾经所求的,也只不过是能再和眼前这个人推心置腹,把酒言欢,现在,老天何其厚待,将这个真实的、活生生的慕梓安重新摆在他的面前,他不能太贪心。
「梓安,」沈若晨困难地抬起手来,抆了抆她眼角仅剩的泪滴,微笑着说,「好,我会记得你的话,记得你的喜欢。你不要伤心了,等我的病好了,你听我吹笛,你放心,除了那首冲天调,我的笛技绝不可能比不上瑞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沈若晨若是死了,只怕慕梓安这辈子都会念着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妹子们说对不对!(呸,明明是你自己心肠软,还要赖到别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