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灾情紧急,翌日慕梓悦便奉旨出京,方於正一早便等在了城门口,一起站着的居然还有沈若晨,正和他喁喁细语,不知道在叮嘱什么。两个美男子一个飘然出尘,一个俊逸挺拔,惹得城门口进出的人频频回头。
一见到慕梓悦,沈若晨便迎了上来,神情凝重:「梓悦,此去平鲁,千万要小心谨慎,平安归来。」
慕梓悦不免有些飘飘然了起来,这样关切的话语从沈若晨口中说出,简直让她受宠若惊。她笑嘻嘻地说:「若晨一席话,胜过春风暖。放心,只怕这世上能让我倒霉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沈若晨无奈地笑了笑:「你的脸皮怎生这么厚?小心驶得万年船,听说昨晚有两家府上灯火通明,只怕其中真有什么玄机。」
慕梓悦凝视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奥秘,她很想问一句:沈若晨,你这份关切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当然,这依依送别之情最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真金白银,离别在即,何必去自讨没趣戳破这种温情呢?
「多谢若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日子平淡如水也没什么嚼头,来点风雨才够刺激。」慕梓悦浑不在意地说。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一旁的方於正在马车上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王爷,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上路吧。」
慕梓悦往城门口瞧了瞧,却没见有什么人出来,不免有些悻然:「有些人真是无情无义,没事的时候整日里拖着我喝酒,有事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慕十八凑了过来:「王爷你这是在等谁?不如小的去喊一下?」
「谁说我在等人?」慕梓悦瞪大眼睛训斥说,「我只是嫌马车上太闷,再透一会气而已。」
慕十八缩了缩头,嘟囔着不说话了,慕梓悦和沈若晨挥手告别,钻进了那辆据说「太闷的」特大豪华马车上。
马车里足足能坐下五六个人,行驶得四平八稳。一张软榻上铺着厚厚的毛皮,茶几上各色水果、糕饼一应俱全,慕梓悦斜靠在软榻上,抓了一把杏仁,扔了一颗到了嘴里,在她口中被嚼了个粉碎。
说实话,这一阵子一直被那夏亦轩无孔不入地缠在身边,这两天一下子没人缠着她了,的确不太适应。
马车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慕梓悦精神一振,一下子便从窗户中探出头去:只见马车后尘土飞扬,一匹黑马疾驰而来。
「十八,这是谁来了?你且和他说,本王已经歇下了,让他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慕梓悦心里得意,口中却矜持得很。
慕十八应了一声,刚想去拦那匹黑马,却听见马上那人高声叫道:「慕王爷留步!我家王爷有信函送上!」
那声音,正是夏亦轩的贴身侍卫夏刀。慕梓悦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半晌才说:「装神弄鬼的,十八你去拿了过来就是。」
过了好一会儿,慕梓悦还没见慕十八回来,倒是传来了一阵辟辟啪啪地刀剑声,她只好吩咐车夫停下车来,走到外面一瞧,差点没吐出血来:只见慕十八和夏刀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呼喝声一阵连着一阵。
「住手!你们这是反了不成!」慕梓悦喝道。
只听得「铮」的一声,两个人影各自往后一跃,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慕十八悻悻地叫道:「王爷,他不肯把信给我!」
夏刀不理他,只是几步走到慕梓悦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里面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他面无表情地行礼道:「慕王爷恕罪,我家主人交代了,要亲手交给你。」
慕梓悦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刚想顺手揣进兜里,却见夏刀脸色阴沉地看着她:「慕王爷,不打开看看吗?」
「我家王爷忙得很,没空看。」慕十八在一旁得意地说。
「我家主子天还没亮就起了,求了这个以后便让我快马加鞭赶过来。」向来面无表情的夏刀居然眼中流露出几分忿然,彷佛在指控她害人匪浅。
「他自己怎么不过来?」慕梓悦轻哼了一声,抽出了信笺,一张烫金的信纸上只写了四个金钩铁划的字:平安归来。信笺的角落里软软的,她放在手上倒了倒,调出了一个平安符,一面写着佛号,一面写着「岁岁平安」四个字。
她的心里一暖,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就柔和了起来:那个又酷又拽的瑞王爷,居然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真让人始料未及。
「我家主子在弘业寺求完这平安符以后,济源大师亲自为它开光诵经,只求和我家主子下一局棋,我家主子推拒不得。」
慕梓悦将那平安符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微微一笑说:「虽然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但看在你家王爷一片心意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夏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嗦着挤出两个字来:「你……你……」
「对了,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不在京城,让他不要太过思念,乖乖在家等我带些平鲁的特产回
来。」慕梓悦继续微笑着说。
夏刀哆哆嗦嗦地跨上了那匹黑马,挺拔的身躯在马上晃了晃,逃一样地往回飞奔,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慕十八在一旁看得呆了,半晌才钦佩地冲着慕梓悦说:「高!王爷,你真乃高人!」
临行前还能有这样的乐子,这让慕梓悦一路都心情愉快,手里的平安符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就连边角上的花纹都一一摸了又摸,到了最后,她都觉得她是不是中了夏亦轩放的什么符水了。平安符最后被她挂在了脖子上:此行的确有些风险,也算是聊胜於无吧。
平鲁地区有三州——惠州、阳泽、洞州,整个区域内河道纵横,土地肥沃,向来就是大夏的中心腹地、鱼米之乡。
平鲁和齐地一山之隔,地貌地形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齐地多为山地,土地贫瘠,气候恶劣,百姓们都生活困苦,和富庶的平鲁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齐王夏云冲被赶到这齐地,几近发配。
平鲁中的阳泽离京城最近,两地相距约莫有一千多里,饶是千里良驹,也需要疾驰六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