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悦情不自禁地朝着笛声走了两步,取下腰上的宝剑,用剑鞘在青竹上击打了起来,和着节拍,居然融入了那笛声之中,让笛声有了骨节般越发激昂了起来。
一曲罢了,慕梓悦意犹未尽,高声叫道:「阁下何人?和慕家有何渊源?可否出来一见?」
笛声随意吹了几个音,旋即便再也听不到了。慕梓悦怅然若失:每次慕梓安的忌日,她都能听到这笛声出现,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吹笛之人。难道这是慕梓安生前的好友?可是,梓安生前的好友她都知晓,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善笛之人。
等了片刻,见吹笛人始终没有出来相见的意思,慕梓悦终於举步往山上走去。老广安王的墓在东头,和王妃同穴而卧,慕梓悦按照惯例,倒上了两杯清酒,放上了贡品,末了也不磕头,只是笑嘻嘻地坐在台阶问道:「爹爹,你瞧儿子这几年威风不?你看了后不后悔让我替梓悦继承了王位?是不是想从天上冲下来拿家法办我?」
四周寂静一片,只有不知名的鸟唧唧啾啾地叫着。
「要是你能下来就好了,我愿意被你揍一顿,怎么揍都行。」慕梓悦慢慢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那墓碑。
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墓旁,这个墓比老广安王的小了很多,墓碑上只是干干净净地写着几个字:慕梓安之墓,兄梓悦泣立。
慕梓悦拍了拍墓碑,就好像在拍一个老友的肩膀,心里百味陈杂:谁能想到,墓里那个人,压根儿没死,此时此刻正好好地站在这里。
慕梓安和慕梓悦是孪生兄妹,身形样貌一般无二,从小就喜欢反串着玩。
可是,两兄妹的性情喜好却完全不一样。
慕梓安喜欢竹子,慕梓悦喜欢兰花;慕梓安喜欢笛子,慕梓悦喜欢古琴;慕梓安喜欢自由自在,慕梓悦喜欢安邦定国;慕梓安跳脱放纵,慕梓悦沉稳善谋;慕梓安是广安王府的米虫,慕梓悦是广安王府的顶梁柱……
到了最后,那个英勇沉稳的青年一脸的绝望:
「梓安,没有她,我宁可死!」
「慕家和大夏不能容我,更不能容她,除死之外,没有他法!」
「我慕梓悦不忠不孝,只是舍不得你和爹娘,来生但愿还能做你的哥哥。」
……
结果就是她一棒敲晕了慕梓悦,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连夜送出了大夏,又趁着战事,伪造成两人率兵征战遭遇流寇,一人被杀,一人突围,战报传到老广安王手中,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只能定下这李代桃僵的计划。
「慕梓安,你后不后悔?」她微笑着看着墓碑,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却依然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从山上下来,已经将近申时,慕梓安只在晌午时吃了点小点心,肚子饿了,离木齐山不远处有个城镇,属京城管辖,里面有个古色古香的小酒肆,她曾去过几次,里面的酒糟鱼和酿米酒十分有名,每来必点。
店小二认得她的模样,殷勤地迎了上来,接过缰绳,热情地说:「公子怎么这么许久才来?今年店里新酿的米酒实乃极品,口感醇厚,等下带一罐去府里吧。」
慕梓悦点头,刚想往里走去,忽然便听到官道上一辆马车从木齐山方向疾驰而来,不一会儿便远远地停在酒肆门前。
一名男子从马车上跨了下来,慕梓悦顿时眼睛一直:只见此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眉目温润,彷佛谪仙一般。
他的背后是笼在细雨轻雾之中的木齐山,整个画面彷佛一张极富意境的泼墨山水,偏生还带了些晕染开来的绿意,让人觉得仿如仙境一般。
一时之间,慕梓悦觉得心头彷佛起了一个小水泡,飘飘悠悠地荡在心湖之上,慢慢地、慢慢地被吹得涨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放出来一个,,妹子们瞧瞧,这位有没有做楠竹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