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循忙道:「早先给八皇子选好的宅邸停建了,对着外头说是这地的风水不合八皇子的八字,但太子姐夫说,宫里头传的话是田贵妃明知太后心里已经将唐第一美人许了人,却还有意背着太后求陛下将唐第一美人许给八皇子。这会子太后气病了,随口将唐第一美人许给了智郡王。陛下仁孝,为太后病了这事,便下令叫人停建了八皇子的府邸。」
柳檀云笑道:「这是要变天了?」
何循笑道:「可不是么。早说了如今只等着看戏呢,逸王走了,可还有两三个王爷受不得那诱饵的诱惑,只怕陛下这回无心插柳,倒是将其他几个安分的王爷钓出来了。」
柳檀云笑道:「等着这阵子过去,京里就太平了。」说着,瞧见那边大皇孙又过来了,心想自己这话说得太早了,这太平日子从古至今就没有过,没了七皇子皇子,还有大小皇孙呢。
大皇孙体弱练不得箭射,因此这会子过来,也跟柳檀云一般只是在一旁看着。
大皇孙见何循也在,就笑道:「小舅舅,不如你也去射几
箭,叫我们看看什么叫做百步穿杨。」
何循笑道:「我哪里会这个。反倒是你,我叫人做了轻巧的弓箭,过两日舀给你,你先舀着练练,日后慢慢地换成重箭。」
大皇孙笑道:「多谢小舅舅。才刚曾外祖母能说话了,曾外祖父叫我跟你说一声。」
何循闻言,便领着柳檀云一起过去看,进了何老夫人房里,果然听见何老夫人声音略有些嘶哑地说话。
何老夫人对面,何老尚书拉着何老夫人的手说着话。
柳檀云纳闷地很,心想何老尚书几日不见,怎越发柔情万丈了。
何慕见柳檀云纳闷,声若蚊呐地在她耳边说道:「父亲临走的时候说曾祖母这是回光返照,曾祖父听了这话,就不敢离开半步。」说着,又怕自己这话被何老尚书听见。
柳檀云听了这话就笑了,心想何征敢开这个玩笑,定是何老夫人这身子当真好转了,於是跟着何循走近一些看何老夫人。
何老尚书对何老夫人笑道:「若不是檀云当机立断给你灌了仙人掌汁水下去,你这条命就当真叫歹人害了。」
何老夫人素来跟柳檀云不亲近,於是这会子开口就客套地说道:「有劳你了。」
柳檀云笑道:「祖母太客气了,祖母可是不知如何报答我?」
何循听了这话,伸手拉了拉柳檀云的袖子。
何老夫人怔住,似是没听清柳檀云这话一般。
柳檀云笑道:「祖母也不用太客气,就随便赏赐我一箱子东西就成。」
何老夫人抿着嘴,纳闷地看了眼何老尚书。
何老夫人眯着眼点了点头,说道:「她要你就给她就是了,总归咱们在她这边叫她好吃好喝的供着,权当给她的赏钱了。」
何老夫人死里逃生,这会子许多事还糊涂着,也不细想就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道:「等会子叫人给你送去。」说着,心想这孙媳妇脸皮也忒厚了一些。
柳檀云要了东西,心里便满意了,蘀何循撵了不相干的人出去,又叫何慕去外间看着,便听着何循将宫里的事又跟何老尚书说一遍。
何老尚书原本神情萎靡,听了这些话,眼里不禁露出光亮,似是也看出何老夫人不是何征说的那般回光返照,便笑道:「这下子好喽,京里这么着也就干净了。」
何循面有难色道:「也不是全然清净了,那卜御厨死了,据说是一家子老小全部畏罪自尽了。也不知这事是谁下的手。」
何老尚书的笑脸一滞,喃喃道:「难不成又要叫田贵妃跑了不成?」
柳檀云冷不丁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跳,原当骆家布置好了就等骆老夫人干脆俐落地将这事推到田贵妃头上呢,不想又出了这差错,说道:「卜御厨死了,只怕骆家人也当这事死无对证了,也要灭了骆老夫人口呢。虽说如此也好,但既然骆老夫人能叫人潜藏在咱们家、顾家,只怕其他人家也有。这就是隐患,该叫骆家将骆老夫人交出来,咱们一起审问。」
何循点了点头,说道:「就怕骆家不肯如此。」
何老尚书握着何老夫人的手说道:「他们家不肯也没法子,如今他们家可是被骆老夫人牵连的百口莫辩,若是陛下知道骆老夫人的事……」说着,又想他们都能查到跟骆老夫人有关,宫里未必查不出来,只怕是牵扯太多,宫里也想着将这事悄没声息地了结了,「只怕这事宣扬不出来,毕竟,宫里的饭菜都不干净,传扬出去,岂不是要搅得天下人心惶惶。」
柳檀云说道:「宣扬不出也好,只要陛下知道那人是田贵妃,陛下冲早能寻了合适的罪名安在田贵妃头上。看如今陛下叫人停建了八皇子府,可想而知,陛下已经知道田贵妃跟这事有关了。据我说,定是骆老夫人不甘心被田贵妃推出来做蘀死鬼,於是费了心思,将卜御厨被灭口的事推到了田贵妃身上。」说着,又催着何循道:「先审问了骆老夫人再说,问问她是如何知道我的事,顺便将她的爪牙拔了。」
何循点了头,说道:「既然是不宣扬出来的事,那用不着证据确焀了,但看如今陛下的行事,就知陛下已经将眼睛盯到田贵妃身上了。如此,骆家想彻底撇清也为时已晚了,如今骆家要想好端端的,只能将功补过,叫陛下明白留下他们骆家的好处。」
柳檀云心里挂心柳绯月,心里想着骆家这回是轻易脱不了身了,一时思绪万千,说道:「可不是么,就算这会子骆家将骆老夫人交出去,逼着骆老夫人认了自己的罪,骆家也定要被牵连上的。除非——骆家能寻到田家的不是来将功补过,毕竟倘若咱们猜测的对,田贵妃若是靠着田家当初对太后、陛下的扶持成贵妃的,这么些年来,太后、陛下也当是一直被田家钳制的。骆家蘀太后、陛下除去这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也算是功劳一件。当然,骆家得先看清陛下是否迁怒到他们头上了——只是这事只怕比扳倒田家更难,陛下的心思可不是那般好揣测的。」
何老尚书对柳檀云笑道:「你年轻,不知道骆家那老东西的行事,那老东西是宁死也不肯得罪人的,要不然骆家怎么能在京里如鱼得水?若是你猜错了,陛下只是一时跟田贵妃置气,并不是要除了田家呢?且,你当田家是那般好除去的?田家可不是吃素的,不会由着人宰割。」
柳檀云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世上的事就没有不得罪人的,再者说,骆家也不一定就有田家的错处好舀捏;弄垮了田家,陛下也不一定就消了气。但凡事总要赌一把,不能赌陛下没怪到骆家头上,那不如笃定了陛下心里就怪罪骆家了,该要想法子讨好陛下。若我是骆侯爷,我定会这么办。若什么都不做,只能乖乖地等着陛下迁怒到他们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富贵就成了梦幻泡影;若大着胆子试一试,便是最后依旧免不了被陛下迁怒,也能临死拉个垫背的。」
何老尚书笑道:「依着你的性子,你是会这么着,但终归骆侯爷不是你,他会想着小心地看着陛下的眼色,揣测陛下是否当真猜疑他了,揣测陛下的怒气是否息了,留心陛下的一举一动,却不会像你说的那般做出这样大的动作,主动跟田家为敌。」
柳檀云点了点头,心知田家在京里有个宽广的人脉,那些人脉盘枝错节,就连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了田家,若叫骆家这会子发狠地跟田家较劲,委实强人所难了。虽说骆侯爷那样看着陛下的眼色再行事也并无错处,但未免太被动一些,单操心这个,只怕骆侯爷撑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了。想着,又为柳绯月忧心。
何循见柳檀云蹙眉,便知她担心柳绯月了,於是笑道:「你放心,我去了骆家再跟骆侯爷说一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骆侯爷指不定要一改往日行事呢。」
柳檀云笑了笑,因无论如何骆家都要担心被皇帝迁怒,於是想着这会子蘀柳绯月揪着心也无事无补,不如劝着柳绯月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