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心有不甘地道:「檀云,旁人就罢了,总是不相干的人,你怎能跟旁人学着瞧不起你外祖家?」
柳檀云心想吕氏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便连教训她劲头都足了,开口道:「出了这个院子的事,父亲都不会搭理母亲。母亲就安心养胎吧,别惹祸上身。若想长长久久地过这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就别沾手外头的事。」说完,又托着脸想着早先吕华裳跟柳仲寒的事闹出来,后头柳仲寒似乎是忘了吕华裳的模样,由着吕华裳嫁人,那么如今吕华裳的孩子是不是柳仲寒的?
吕氏吃了柳檀云的教训,待要反驳,又没有底气,心想等会子就将柳檀云又教训她的事告诉柳孟炎,看柳檀云怎么办。
在吕氏这边坐了一会子,舀走了柳孟炎送给吕氏的几匹锦缎后,柳檀云心满意足地走了。
后头柳孟炎只听吕氏说柳檀云教训了她,又知道吕家人来过,心想定是吕氏又被人说动了,想做什么糊涂事。於是虽不喜柳檀云没上没下,也觉她这事处置的妥当,没坏了他的事,於是自然也没多事地去教训她。只劝着吕氏莫管这些糟心事。
柳檀云原也没想吕家的事这样快就了结,谁知下次再听人说起吕华裳,这事就已经闹大了。
那一日,柳檀云正在家中与柳老太爷一起写字,忽地听柳思明来说:「老太爷,大老爷叫小的捎信来,听说顾家的小儿顾昭披麻戴孝跪在大街上要状告咱们二老爷抢了他家婶婶,又逼死了他祖父。」
柳檀云听说顾老太爷死了,不禁惊愕地睁大眼睛,心想定是吕家说动不了柳孟炎,於是只得叫柳仲寒自己个出马了;只是顾昭好大的胆子,竟敢去状告柳仲寒;且看顾昭年纪虽小,却也不是莽撞之人,难保这事不是有心人怂恿他干的。
柳思明道:「顾老太爷早病入膏肓,大夫都说救不得了,想来他去世也没咱们家二老爷多大干系。只是听那顾家小儿说二老爷多次上门,不顾顾老太爷病重,逼着顾老太爷休了吕家姑娘。」说完,又添了一句:「听那小儿的意思,是二老爷先与吕家姑娘私通,有了孽种,才逼着让顾家休儿媳妇的。」
这话里,就将来龙去脉都与柳老太爷说明白了。
柳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子,问:「二老爷呢?」
柳思明说道:「小的已经叫人去喊了二老爷,只是二夫人也不知二老爷在哪里。」
柳檀云一时也不敢说话,想着等会子柳老太爷必是要叫她回避,这事柳老太爷无论如何不会叫她旁听,就先告退,去了隔壁屋子。
没一会子,顾家如今的家主顾大少爷便脚步匆匆地赶来了。
顾大少爷说道:「叔祖放心,昭儿已经叫我领回去了,这一会子没瞧见他,就叫他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
柳老太爷冷笑道:「披麻戴孝,这样显眼的事,你也没瞧见?」说完,又对顾大少爷道:「可是你大表叔交代了你什么话?不然你大伯如何肯叫你每常请了你二表叔过去吃酒?」
顾大少爷忙道:「小侄心里想着顾柳两家是世交,不能断了来往,因此才每常请了二表叔过去。」
柳老太爷冷笑连连,对柳思明道:「请了大老爷过来说话。」说完,又对顾大少爷道:「你二表叔是什么样的人,他能去了你叔叔他们如今住的陋巷?能当着你叔叔的面跟吕家女人来往?」
顾大少爷忙道:「叔祖,我实在不知此事,今日听说昭儿闹出来,就叫他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
柳老太爷冷笑两声,那边厢,柳仲寒便过来了,却是由戚氏陪着过来的。
柳仲寒进来了,先扑腾一声跪下,磕头道:「求父亲救救华裳……救救您孙子。」
戚氏咳嗽一声,柳仲寒不敢再说。
戚氏瞄了眼顾大少爷,说道:「老爷,这孽障已经将这事的来龙去脉与我说了,如今且叫他将这事再说与你听一听。」
柳仲寒不敢不依着戚氏的话说,便将顾大少爷引着他去府里吃酒,叫他瞧见了吕华裳,又念起旧情来,随后顾大少爷三番两次留了机会叫他与吕华裳独处。
这一席话说出,顾大少爷堆笑道:「二表叔莫要为诬陷我,侄子不过是好意,况且又觉那五婶子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不曾想她竟会做出勾引二表叔的事。」
戚氏对柳老太爷道:「老太爷,那女人已经叫我送回顾家去了,便是一辈子没有孙子,我也不会要了那个女人生的。还求老太爷蘀他平息了此事。」说着,便跪下道:「妾身进了柳家多年,也不曾奢求过什么,还求老太爷这次就帮了这东西一把吧。」
柳仲寒忙道:「母亲……」说完,又想起戚氏说若要了吕华裳,这国公府就再不是他的话,不敢再言语。
顾大少爷忙去搀扶戚氏。
柳老太爷叹息道:「事到如今还要怎么处置?告那顾家小儿借屍诽谤讹诈?若这般,那女人仲寒就提了不要再提。」
戚氏道:「既是那女人贪图富贵,勾引仲寒,仲寒便去告那女人污蔑便是。」
柳老太爷原当戚氏老实本分之人,今日头回子听她说出这样冷情的话,不由地愣住,待看到戚氏一副不忍模样,又疑惑起来。
外头柳思明说:「大老爷来了。」
柳老太爷闭了闭眼,对柳仲寒道:「日后不许去找那女人,凡事就由着你大哥处置。」
柳仲寒与那吕华裳此时正是情浓意浓的时候,哪里舍得放手,况且又觉吕氏快生了,又不肯叫柳孟炎先一步得了儿子,於是又求道:「父亲,只要父亲一句话,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将华裳接回来,叫她生下孩子,这岂不是件喜事?」
戚氏一巴掌掴在柳仲寒脸上,静静地道:「依了你父亲吧。」说着,对柳老太爷一礼,就领着柳仲寒出去了,出了门,笑着对柳孟炎说了句:「你二弟的事就有劳你了。」随即又领着柳仲寒回去。
柳仲寒因听戚氏分析说他与吕华裳两个是叫柳孟炎陷害了,於是就狠狠地瞪了柳孟炎一眼。
柳孟炎进了屋子,便道:「父亲,二弟实在不像话……」
话未说完,便被柳老太爷泼了一脸茶水。
柳老太爷气道:「我与你说过莫要跟他计较,他算计不过你,你还对付他做什么?」
柳孟炎道:「父亲这话又从何说起?儿子实在冤枉!」
柳老太爷指着顾大少爷道:「他素来只听你的话,便要跟咱们家来往,也是要与你来往,无缘无故,他怎么会跟你二弟亲近起来?」
柳孟炎垂首道:「父亲,无凭无据……」
柳老太爷冷笑道:「此事还要凭据吗?除了你,谁会这样狠,一心要叫他身败名裂?」
柳孟炎道:「若不要凭据,那祖母大笀的时候,也定是二弟要害了红袖。」说着,就叫顾大少爷先回去。
顾大少爷见柳家父子吵起来,忙退了出去。
柳老太爷听了柳孟炎的话怔住,半日道:「你二弟的事可还能挽回?便是你气恼他一时糊涂,心里放不下,就叫我来教训他就是。何必使出这手段?」
柳孟炎沉默了一会子,心想哪里能给柳仲寒留下挽回的余地,便是骆侯爷、睿郡王出手,柳仲寒这案底也要留下,若哪一日柳仲寒惹到他,他照旧能翻出这案子来置柳仲寒於死地,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就是了,开口道:「这事儿子实在不知,状子也没到儿子手上。」
柳老太爷闭上眼,说道:「若你还顾念着咱们的父子之情,就尽力蘀他挽回。若不然,我此时便上了折子将爵位传给你,可好?」
柳孟炎一愣,扑腾一声跪下,低了头,半日讷讷地问道:「父亲就从没想将爵位给我?」
柳老太爷道:「自幼便凡事比你二弟强,我知你能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说着,却也不再说下去,亲自动手去研磨。
柳孟炎忙道:「父亲这是……」
柳老太爷冷笑道:「自然是蘀你二弟求情,气死了岳父,奸了小舅子的媳妇,难道我要瞧着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柳孟炎低着头不说话,随即起身道:「儿子去蘀二弟处置了此事吧,只是那顾吕氏,二弟是不能见了,那孩子,二弟也不能要。」
柳老太爷皱着眉头,心想柳仲寒戚氏也是男孩儿盼了许久的,这么长时间二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了,却万万不能去要……手里握着折子,半日说道:「有劳你了。」
柳孟炎苦笑一声,说道:「这回子看在父亲面上罢了,下回子,父亲可不能再这么偏袒他。」
柳老太爷自嘲地笑笑,心想这事自己又偏袒了谁?
随后几日,柳孟炎又蘀柳仲寒奔走一番,几日后,果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也没有人提起此事。
唯独柳仲寒贪心不足,听说吕华裳在顾家没两月就小产了,且落下的是一个男胎,痛心不已,戚氏、小顾氏都对此结果没有怨言,却也不见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