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幽晴淡淡的看着江暮云难得的正经面孔,口中道:「照你这么说,我该活的很幸福才对啊。你觉得我幸福吗?」
江暮云轻叹了口气,道:
「不是幸福!是庆幸!万中存一的庆幸!」
「所以,你是在劝我放下一切,毕竟逝者已矣,独自存活下来的人,要无比幸福的活下去吗?」步幽晴口气淡泊,听不出喜怒。
「……」江暮云低垂下头,沉吟片刻后,再抬头时,眸中的坚定使人不容逼视,只听他道:「如果是你要求,我会毫不犹豫为你闯入宫内,替你血刃仇人,然后带你离开!」
江暮云无比郑重的看着步幽晴,良久后又道:
「只不过那样做的后果便是国无君,而后天下大乱,战乱一起,百姓生灵涂炭,步将军生前以守卫疆土,保卫百姓为己任,如果真那样做了,便与他生前遗志背道而驰。」
「……」
步幽晴听江暮云说出此番话,不禁要重新将他审视一番,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她又要如何认同?
难道父亲就该被冤斩首?家族几百人就该株连九族?还有父亲麾下的将领、士兵,他们每一位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就活该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残杀吗?
「父亲的遗志很可笑,是吧?」事到如今,她只能这样说。
江暮云沉重的摇了摇头,道:「不是可笑!是忠诚!一个军人的最高忠诚!」
「忠诚?」步幽晴讽刺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背过光,她黑白分明的眸中有些湿润,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丝丝阴狠。「就因为他对皇上奉献了忠诚,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你们总是劝我放下,几千条人命,是说放下便可以放下,说抹去便可以抹去的吗?」
步幽晴的声音有些沙哑,美丽的双眸中流下两行清泪,却倔强的盯着窗牖上的烛光剪影,不肯闭上。
江暮云见她如此,不禁心中大慌,赶忙将人拉至身前,盈满泪水的眸中透着刻骨悲凉,那种绝望与无助,使江暮云心疼不已。
他将人搂入怀中,轻拍安慰道:
「不要哭!我刚才就已经说了。只要你想,我便杀入皇宫,取他首级,替步将军和被冤杀的所有人报仇!然后,我们便不管什么天下,什么百姓,什么乱七八糟的战事,随意找个小山谷,就那么过下去,好不好?」
「……」
步幽晴安静的呆在江暮云的怀中,缓缓闭上双眼,落下恨极的泪水。
稍事安定了一会儿,步幽晴推开江暮云,报以微笑道:
「你是第一个说要为我报仇的人。谢谢!」
江暮云为其拭去面颊上的泪珠,宠溺道:「你莫不是以为我说笑的吧?」
步幽晴抓住江暮云仍想碰上她脸颊的手,转身走开,边走边说:「你不是说笑,我知道的。但正如你所说的,我父亲如若在世,也一定不希望天下大乱,百姓遭殃。」
她走至烛火前,拿起旁边的竹签,挑了挑烛心,火光窜动,映照着她绝美的容颜上阴影丛生,只见她在烛光前翘起完美的微笑,道:
「对了,半月后的宫试,你知道会比些什么吗?」
江暮云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心中大石渐落,轻松的耸肩回道:
「不知道!总不外乎是些兵法,骑射之类的吧。」
「不错,晟朝重文,即使是武将也需将武经七书烂熟於胸,方可应对策问。」步幽晴恢复淡然。
江暮云连连点头,直呼麻烦:「就是,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武将要那么高的学识干嘛?你是没见初、中回比试时有多少人被刷了下去,说是要文武双全,真是的,我也没见状元丞相上阵杀敌啊。」
想起来就觉得气愤,江暮云倒有些怀念起小时候被那个女人拿鞭子追在身后抽着背兵法的痛苦日子了。
步幽晴溢出雅致的笑,平静的说:「兵法与骑射,我想对於你来说定是不在话下,毕竟有那样一位深藏不露的母亲教导过。但,除了这些还有一项,你可能不知道。」
江暮云听她提起那个女人,还说她深藏不露,心上一惊,担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又听她最后的话,顺接问道:
「不知道什么?」
步幽晴将双手拢入袖中,踱步垂眸道:「兵法、骑射、武艺出色,只会考中武状元,并不是禁军统领。历来的禁军统领都必须闯过下面这项,方可胜任。」
「哪一项?」江暮云不明所以。
步幽晴适时抬起双眸,正视江暮云,沉声道:
「九龙破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