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恫吓你,只是你若不把楚湘小姐送回来,我莫杀会让你死得比昨夜那孩子凄惨百倍千倍。」
莫杀边走边说,走至步幽晴跟前,示威般以三指锁住步幽晴的喉咙,只要他稍一用力,步幽晴便会当场颈骨断裂。
「哼,楚湘小姐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莫大人也不必找借口,想杀便杀好了,难不成你还真能杀我千百次?」步幽晴淡然自若,泰山崩於前亦能面不改色,岂止威胁乎?
莫杀咬紧下颚看着这个女人,她眉眼生得极好,清丽脱俗,单薄的身姿仿若烟雾般飘渺,随意吹一口气,便会消失於天地般的窍弱,但就是有着这样外在姿态的她,灵魂却让同是魔鬼的莫杀感到了冰冷。
蛇蠍虽毒,也有自己害怕的东西,眼前这个女人却没有,天下间竟没有任何能够令她害怕的事物了吗?
不,一定有!比如说,死亡。
莫杀猛一向前,张开五指,如蛇出洞般瞬间掐住步幽晴的脖子,眸子一黑一红,全都迸射出嗜血的杀气。
被卡住脖子的步幽晴这时不仅没有惊慌,呼吸的不顺畅反而让她绽放出了一抹奇诡的笑,她高昂头颅,睨视莫杀。
一心将这女人掐死在手中的莫杀,还未参透她临死前那抹奇诡的笑有何意义时,忽然一支穿云箭疾利向他射来,瞄准的不是他的头,不是他的心口,而是他掐住那女人的手。
那箭射来时『呼刺』一声,既快又利,莫杀不得不放开了手,迅速向后退去,一支黑尾银头的箭便插在他身前,入地三分。
莫杀循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正午日头当空高挂,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平常的女人高立宫墙之上,左手执弓,右手执箭,弓满待发,直对莫杀的心脏。
那高大女人连发三支黑羽箭,支支凶猛,全都攻向莫杀的生死之门,不留任何余地。莫杀狼狈闪避,脚下刚一得闲,手中便张开了天罡真气,挥手间便将宫墙之上的那人连人带箭一并吸下,只见那女人乘势,抛去弓箭,一掌对去,两人均感一震。
但莫杀的天罡真气已然练就最高层,高大女人不是对手,被重重的甩撞出去,一口鲜血自唇间喷出。
高大女人青莲勉强站起了身,捂着胸腹,走至步幽晴身前,誓死保护。
步幽晴自青莲背后观察起了莫杀的神情,似乎看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她唇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目光淡定又深沉。
莫杀喝退一旁想要上前的手下,狐疑的看着那个又高又壮的女人,将她从头至脚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落目於青莲那张平凡又沧桑的脸上,疑惑更深。
青莲被他看着,不觉目光中露出绝望的狠厉,这种狠劲,这种厉色,步幽晴自那件事之后便没再见青莲流露过这般愤恨的眼神,哼,到底不一样。
就在青莲转动脚下,想要一鼓作气冲过去与莫杀同归於尽的时候,救兵终於赶到。
禁卫统领顾长风亲自带着两队百人禁军前来绞捕。
步幽晴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暗赞时辰刚好。
经过昨夜的事,她便算准了事情发展的方向,楚方宁既然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他生性多疑,昨晚那么一闹,他势必会怀疑到她,一旦怀疑,他就必定会对她多番监视,找寻最合适的时机下手逼问,当他得知宫内太子召见,她孤身离府,自知是一个绝好的下手机会,他怎能不放过?
而从将军府到皇宫,一路干坤大道,人流穿息不好下手,算来算去也只有自东宫到东华门这段路最为僻静,只要在短时间内杀掉所有人,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走,且没人会怀疑到他。
算到了楚方宁的这番心思,步幽晴便不难提防。
她让暗中保护她的青莲给顾长风送一封她的亲笔求救信,未说及原委,只是单纯求救,顾长风侠义心肠、刚正不阿,信又是出自她手,她对顾长风来说是何身份,他会怀疑任何人,就是不会怀疑她,只要顾长风对信中内容深信不疑,按约前来,所有的事便可迎刃而解。
莫杀狐疑的目光自青莲身上收回,见两百多名身着盔甲的禁军自东华门直冲而来,恶狠狠的瞥了一眼青莲身后的女人,对身旁面具死士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死士们领命,冲到各自的马前,手起刀落,马还没来得及嘶鸣出声,便已被钢刀斩断了头颅,如浆的热血自马颈喷射而出,血溅宫墙。
杀掉马后,莫杀带头跃过宫墙,死士们亦自袖中射出飞天锁链,迅疾无比攀爬而上,至最高处时,又统一回身,将身上的暗器倾射而出,击倒了十几名最前锋的禁军士兵。
顾长风见到满地的屍首,其中还有与他相知多年的好友张骞,心中悲愤难平,也顾不得向一旁的步幽晴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急忙下令封锁主要通道,全城禁严。
而他自己便带着几名随护,跃上宫墙,循着莫杀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击而去。
青莲按着如翻江倒海的胸腹,仇怨的目光仍旧死死盯着莫杀等消失的地方,直到步幽晴轻声说了句:「走吧。」她才回过神来。
抆掉唇边的血迹,青莲敛下眸子,低头说:「下次别用自己冒险逼我出手了。」
青莲知道,一切都尽在小姐的掌握之中,她把人心猜得太透,把世事看得太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以身犯险,她故意让莫杀扼住喉咙,命在旦夕,逼她出手相救,逼她面对那个她曾经发誓要将之碎屍万段,挫骨扬灰的人。
步幽晴置身修罗地狱,满地屍首血污,她却笑若莲白,清雅无邪,只听她道:
「那下次,就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