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闹着要去,两个人都在我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不舍得让他们独自过去。」沈棠收拾东西的手停住了,又刻意强调了一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现在陆持的身边没有什么照顾的人,静幽谷又是个偏僻的地方,我怕他照顾不好孩子。」
真要是只爲了孩子,多派两个丫鬟去又不是不可以。说到底,她心里头对陆持还是有着几分关心。福亲王作爲一个旁观者看得明白,也知道这次沈棠是非去不可,索性就直接松了口,但是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你既然是只爲了孩子,你也该想清楚,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等从静幽谷回来,陆持治好了腿疾,也该回魏国。你就好好同世家子弟见上一面,挑一个顺眼的。」
沈棠听着他像是挑货物的话,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人家若是看不上我,或者对两个孩子不好呢。」
「他敢!」福亲王将桌子一拍,「你放心,没人能够欺负我盛居正的女儿。」
沈棠心头一热。她小时候总羡慕别人,有亲人护着,不管做什么都能够挺直腰板。她将这份缺失都弥补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希望他们不重演自己的人生。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将她小时候没能够拥有的那份关怀一幷给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也没有再抗拒,让福亲王安心些,「我知道了,回来……回来我便会去参加宫宴。」
福亲王「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算是一家四口头一次一起出门,两个孩子都兴奋得很,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问着陆持和沈棠各种问题,类似「树爲什么长这么高,草爲什么就长不高?」「爲什么有些土是红色的,但是有些土是黄色?」
许多问题都稀奇古怪的,沈棠饶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些问题仍旧回答不上来。倒是陆持,瞧着这么多年都是混着过来,可是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到了静幽谷,两个孩子走在前面,沈棠压低了音量去问他:「你什么时候读过这些书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什么书?」
「你和孩子说的那些,不是从书上看来的吗?」
「不是,随口说的。」陆持说得一本正经,抬头看她反问一声,「你不会是也信了吧。」
「……」沈棠顿时说不出话来,没有理她,直接往前面走去。
陆持牵着嘴角笑了声,随后也跟了上去。
李大夫怕是铁了心要做一个隐士高人,将自己的屋子修建在半山腰间。陆持腿脚不便利,便由侍卫将他抬上去。沈棠不想让他尴尬,带着孩子走在前面。
半山腰间有一座屋舍,屋子倒是挺大,看上去像是被刚翻新过一遍,看上去很是整洁。屋子前头还有个院子,院子里晒满了各种药材,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准确来说,是那个年纪小的在翻晒,而年纪大些的则坐在一旁看着,念叨着:「你这个娃娃还想偷懒,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药材不记得,什么药方子背不下来。你倒是好,药材全都记混了,方子一个也记不住。你说说,你这些年都学了什么东西。」
「我说了我记不住,您老是逼着我干什么。」年纪小的嘟囔着。
「我瞧你不是记不住,是心思一点都没有放在上头。」年纪大的气得要命,站起来就要打她。
年纪小的也不怕,就直接往一旁躲,正好瞧见了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外面的沈棠。
李初一的脸上有一块红褐色的胎记,极爲醒目,往常吓坏了不少来人。她见沈棠站在原地,眼里没有厌恶与害怕,就连两个孩子也乖乖巧巧地站在她身边,虽说有些害怕,但是也没有做出奇怪的举动,难免觉得好奇,问了一声,「你见到我这个样子都不害怕的吗?」
「爲什么要害怕?」沈棠反问着。
哪个少女不怀春,可惜李初一怀春的时候,人缘都毁在这一张脸上了。乍看见一个见到她不鬼叫的人,她心里高兴得很,对沈棠的影响也好上几分。再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人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一身皮肤就像是在牛乳里泡出来的,见不到一点瑕疵。
她虽不是个好看的人,可见别人好看心里也是欢喜,「你也是求医吗?就冲你这句话,等会我爷爷给你看看。」
「哼,谁答应了,你答应了你自己治。」李大夫背过身子去,不去理他们。
沈棠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要怎么说时,旁边站着的倾喜忽然说话,「不是,是我爹爹,他的腿很疼,很疼,没有办法走路了。」
「是吗,等会让爷爷给你爹爹看看。」初一随口应着,接着将目光放在沈棠的身上,眼睛里全是星星,热情地说:「快些进来,到阴凉的地方乘乘凉,外面多热呀,要是再把你晒黑了就不好了。」
她已经全然忘记了的后头还有一位病患的事情,只想将沈棠带到阴凉的地方,所以在看见后来的陆持和一群侍卫时,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也是来求医的吗,最近不接待病人了,你们另请找人吧。」
倾喜小心扯了扯她的袖子,仰着头小声说:「他就是我爹爹。」
一个精致的团子扯着你,奶声奶气的说话时,初一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刚准备改口时,李大夫看着陆持身后站的一群人,顿时冷了脸,丢下一句「那也不救」之后,就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