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没有说话,万嬷嬷也知道她没有听进去,也不再多说。她这样的年纪,有些事情也不会懂得,说了也是没用的。
她私心地想,姑娘能够陪着世子爷一辈子好了,免得以后她们这些老人走了,世子爷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万嬷嬷出去后,告诉陆持,沈棠的膝盖受了伤,将药粉和棉布准备好之后,也就出去,没再管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陆持进来的时候,沈棠明显瑟缩了一下,又想起他不喜欢自己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僵硬了身子坐直,好歹是没有往后面躲着了。
这点明显取悦到陆持,将长条托盘放在一边,坐到小姑娘的身边,动手抓着她的脚腕,将宽大裤架向上卷起,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片。
突出起来的动作让沈棠起了一身的鶏皮疙瘩,白嫩脚趾蜷缩在一起,往嫣红的锦被子里钻。见他拿了药膏给自己上药,幷没有其他的动作,心情一松,对小姨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嗫嚅着:「刚刚小姨吐血了,大夫说不大好... ...」
猛然膝盖上传来一股剧痛,红肿的眼睛里顿时就飈出了泪水。
陆持的指腹就对着她伤口的边缘按压着,眼睛微微眯起,泛着冷光,「你刚刚说些什么。」
「我小姨... ...」膝盖上的痛感加重,小腿却被人一把握住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去抱住自己的腿。险些碰到伤口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攥住。
「你说什么?」
沈棠后知后觉地知道陆持生气了,对陆持的恐惧和对小姨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抽抽嗒嗒地说:「你想要我... ...怎么办,我什么都没... ...有了,只有小姨了。今天她吐了好多好多的血。」
她仿佛是陷在过去某个恐惧的场景里,突然没了声音,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都是红色的血丝。她看向陆持,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娘亲也是这样,吐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后就丢下我了。你不知道,好多好多的血,我不管怎么帮她抆都抆不干净。」
陆持只是听着,动手将药粉在伤口处抹匀,幷无多少的波动。
他对沈棠的过去也知道些。沈大人遇害掉落悬崖,被带回来的只是一具看不清面貌的屍体,沈夫人因此一病不起。当时沈府败落,幷无侍候的仆人,等大家发现沈夫人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当时沈棠就站在母亲的身边,浑身是血,眼神空泛,只是对每个过来的人念叨着,「快救救娘亲,她还活着。」
没有人知道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年仅八岁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陆持也无从得知。
他用棉布条将小姑娘的两个膝盖包裹起来,看她仍旧是呆滞的,伸手将脸上粘住的头发丝挑开,最后将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意外的轻柔,没什么抵触。
「我已经派人去请陈大夫了,他会救你小姨的。」
眼珠子转动了两下,沈棠抬头,忽然伸手搂着他的肩膀。鼻端传来的是好闻的草药的香气,她曾经一度恐惧着,此时却成爲她唯一能够依赖的东西。
一颗从早上开始就吊起来的心,终於回到了原处,她哽咽着:「陆持,我的小姨会没有事情的,对不对。」
屋子里烛火昏黄,烧得正红的炭将温度升高,屋外依旧是北风呼啸,白雪飒飒。
陆持的神情难得温柔,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姑娘的背部,缓声说:「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