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令萧巍一顿,忙解释道,「不要在意那些人,她们只是我的职责而已。我毕竟是一国之君,遵照祖制,必须得开枝散叶……」
面前人幷没有什么情绪,甚至还笑了一下,道,「你说得对,你是一国之君,你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古来帝王的行事模样,你把自己的权利维护得极好,但须知世间一切,最忌贪心,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还惦念当时的那点旧情做什么?」
她语气平淡,但一字一句,却是那般淩厉。
萧巍一顿,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却听她继续道,「恕贫道直言,眼下陛下所做的一切,幷不是真心忏悔,你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但其实,这些根本没有必要,故人原不原谅你,你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对於现状,没有一点可改变之处,那么你又何必如此来逼迫拂清与启儿?陛下身爲长者,不觉得汗顔吗?」
萧巍又是一顿,半晌,方点头叹道,「我知道,此番如此逼你,确实无耻,可若非如此,你会来见我吗?」
说着他语声又急切起来,道,「阿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就下旨,封你爲后。」
他想证明给她看,自己不是食言之人。
哪知她却笑了起来,说,「不必了,贫道置身红尘之外,幷不需要这个。」
语罢又叹道,「好了,现如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陛下也已经如愿见到了故人,就请您不要再必爲难孩子们了,放他们自由吧。」
萧巍却一怔,赶忙道,「你这就要走了吗?阿琼,我们分隔二十余年,如今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却淡淡笑了一下,「贫道本也不属这里,话说完了,自然要离开。」
萧巍着急起来,凝眉道,「不要走阿琼,我已经彻底铲除了异己,也已经封了启儿储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起度过余生可好?」
她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说,「这些话,你当年仿佛已经说过一次。」
萧巍一顿,渐渐想了起来,的确,上一次他说出此话,是在罚金氏离开的时候,那时她伤心无比,要跟着自己的父亲一幷离开,而他正是这样求她的……
只是,当时她爲了腹中的孩子,虽然心痛,可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这一次,不会了……
她道,「你我就此别过,往后再不必相见,愿陛下往后依旧安好。」
说着,径直抬起脚步,往门外走了。
任他再怎么呼喊,都幷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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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在渐渐退去,折腾了如此一番,眼看着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东方天边,已经现出微薄的晨色,而直到此时,萧钧才终於能与自己的母亲同处。
东宫。
与无尘谈过话后,宣和帝没再阻拦,一行人终於得以离开被困住的地方,来到了东宫。
他们都已是一日一夜未眠未休,可此时,谁都没有半点倦意。
周遭没有闲杂人等,除过拂清萧钧,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傅同,无尘没有犹豫,终於摘去了覆面的薄纱。
而后,看着已经是仪表堂堂的儿子,看似平静,却难掩目中的百感交集。
而萧钧也是凝视她良久,终於试着唤了一声,「母亲。」
话音落地,却见他的母亲,已经双目泛了红。
无尘颔首,叹道,「对不起,爲娘从前一直不知你还在世,叫你孤苦了这么久,是我的错……」
这话一出,拂清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听萧钧摇头道,「不,错的不是您,您无需自责,其实倒要怪我,那时曾与您面对面,竟然不识您,就那般下山去了……」
无尘闻言,又去看了看拂清,替她抹去面上的泪,缓声道,「说来,你我都要感谢拂清才是,若非她去寻你,又将你领到山上去,你我大约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相见。」
拂清也忙摇头,「该是弟子感谢师父才是,若没有您,我又岂会活到今天,还能遇见他?」
几人忙着感慨与道谢,眼看着,外头的天色又亮了一些,傅同又是感慨又是欣慰,也上前道,「几位历经波折,而今终於重逢,也不枉过去所受的磨难,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拂清微微一顿,试着问师父,「师父,您可还要回九云山吗?」
虽然母子见一面不易,但她明白,只要宣和帝在,师父大约是不会留在京城的。
而萧钧闻言也凝起眉来,一脸不确定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却见无尘看了看两人,正要开口,恰在此时,忽听门外传来动静。
安泽的声音带着急色,隔门唤道,「殿下,启明殿方才传来消息,陛下他突然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