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顿了顿,点了点头,又听他补充道,「今次一定是三书六礼,什么也不落下。上一次亏欠你的,今次全都补上。」
他握着她的书,目光真诚,叫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道,「好啊,我等着你,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然而语罢却又有些担心,顿了顿,又问道,「你父皇……会不会还要出些什么么蛾子?他从前不是看上了什么大学士之女,今次你可是太子了,他会心甘情愿叫你娶我吗?」
萧钧淡淡一笑,道,「父皇毕竟是父皇,竟然今次以你的自由及我们的婚事爲条件,逼得卫将军回朝,全天下都看着,他又岂会轻易食言?」
她哼了一声,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不无嘲讽的道,「他那种人……还真的说翻脸就翻脸,不一定的……」
萧钧一噎,毕竟是自己亲爹,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咳了咳道,「他若真的再食言,我就如从前所说,跟你去浪迹天涯。」
拂清挑眼来看他,颇有些无奈的道,「真要这样,那我们岂不是白费这番功夫了?」
他温和笑笑,抚她的后背,有耐心与她解释道,「父皇先前执意要我娶世家女子,不过是想替我多拉拢些支撑的力量,毕竟你也知道,我择武,手中文臣不多。但此番他执意立我,已经自己先将那些世家得罪了,所以我也无需再拉拢了。」
拂清闻言微微一顿,终於又想到这一层利害,忍不住问道,「先前那些世家,大多数是皇后自己的人,今次齐齐落了空,他们会甘心吗?」
却见萧钧笑了一下,而后却收敛了神色,叹了一声,「不一定。」
不一定……
拂清目中一顿,明天就要加冕大礼了,他这话的意思,莫非还要生出什么事来吗?
他看出她的担忧,也幷不隐瞒,只道,「此番自我们回京,中间萧瑀发病,再到现在父皇立我,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必定少不得各种暗流汹涌,终究会摆在明面上来,我们还得做好准备。」
拂清一怔。
她这才隐约意识到,明天,或许不只是一场典礼这样简单。
她顿了顿,立刻改了主意,「我不走了,我明天想办法陪你进宫。」
他却摇头,「明天是大的典礼,文武百官齐聚,保不齐会有人把你认出来,再者,如果真的有事,那也是大的力量角逐,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所以就算是你去了,也不一定会有所帮助,反而会叫我分心,你还是待在卫家比较好。」
语罢又安抚道,「我方才所说,只是担忧,幷不一定会真的有什么意外,你还是在宫外安心等着,等我办完事,一定会去给你送信儿。」
她却不依,「就算没什么事,明天也是你的大日子,我还从没见过太子册封礼呢,想去开开眼界。」
他一顿,笑了笑道,「以后等你我成了婚,何愁没有开眼界的时候,明天不是小打小闹,你不要去的好,乖。」
语气虽温和,但态度却坚定,任她怎么说,就是不动摇。
最后甚至还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些事,你早些回卫府休息去吧,我叫人去备车。」
硬是将她送上了去卫府的马车。
马车渐渐驶离宁王府,拂清放下车帘,却愈发放不下心里的担忧。
明天,真的会顺利吗?
~~
一夜过后,红日初升。
四月末的天,已经实实在在的入了夏,不过天气尚未算得上炎热,一大早起来,天气着实称得上凉爽。
一阵隆隆鼓声响起,宫门开启,早已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才得以入内,随着步履行进,他们只见今日的宫廷格外不同,身穿曳撒的侍卫们已经列好旗阵,丹陛两旁也已经摆好了依仗,一派庄严肃穆。
待第二次鼓声响过,众人已经各就各位,在丹陛两旁整齐立好。而今日的主角,太子萧钧,也身穿冕服现了身。
第三次鼓响的时候,册封大典便正式开启了。
礼官在前,引着格外威仪的太子,一步步入到谨身殿,在那里,身着衮冕的宣和帝正坐在龙椅就坐,等着他的跪拜。
鼓乐声早已停止,随着他一步步走进,殿中鸦静无声,众人皆整齐肃立,面色严谨。
待他立定,宣和帝抬手示意,礼官便念起明黄的诏书。
「皇长子萧钧,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今授以册宝,立爲太子,以告天地、宗庙、社稷。」
礼官宏亮的声音落下,诏书合上,他便该磕头谢恩了。
哪知却在此时,忽听见大殿内有人出声道,「慢着。」
众人一顿,他也寻声望去,却见竟是永陵王萧柏。
他心间微微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样重要的场合,这样重要的时刻,永陵王身爲宗室郡王,居然敢出声阻断,显然别有用心,众人皆是一脸意外。
礼官也皱起了眉头,正待开口询问,尚未张口,却听宣和帝自己问道,「今日朕册立太子,莫非你有什么意见?」
只见永陵王笑了一下,道,「臣不敢,只是臣身爲萧氏子弟,想问一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先太子亡故,您得以登基,那时,您自己曾说过什么?」
宣和帝微微眯眼,冷声问道,「朕曾说过什么?」
永陵王哼笑道,「那时您说,先太子是天妒英才,您与他兄友弟恭,如果他还在世,您是不会抢他皇位的。」
旧事重提,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众人耳听此言,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而正待此时,却见左丞相范时余站出来道,「永陵王,先太子已经薨逝这么多年,您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这样的场合,您此作爲,怕不是有些不合适吧?」
哪知永陵王毫不畏惧,冷笑一声,道,「先太子确实已经薨逝,可他尚有遗孤在世,那么陛下,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诺言,重新考虑一下储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