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陛下有个黑月光 延琦 4628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九章

第二日, 天还未亮, 萧钧却忽然接到了宣和帝的传召。

其实不用多说,他也能猜到,大约是与晏府有关,遂也赶快更衣骑马, 进了宫。

时辰还早, 启明殿中灯烛未熄。

他入到殿中, 只见宣和帝才刚洗漱完毕, 身上穿着朱红色团龙常服, 依旧威仪无比,只是眉眼之间, 却暗含疲色。

他照例先请了安,随后问道, 「父皇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宣和帝闻言微有一怔,却随口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做了个梦而已。」

萧钧便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倒是宣和帝却又抬起眼, 看见他与昨夜梦中之人颇有些神似的面庞,心间不由得又多感叹了几下。

萧钧察觉到了, 却不明就里, 想了想, 主动问道, 「不知父皇传儿臣前来, 所爲何事?」

宣和帝这才敛了敛心思,踱步去到暖榻上坐好下,顿了顿,开口问道,「朕问你,晏明珠的身世,你可知晓?」

萧钧心间一顿,一时间,已经隐约猜到了昨夜晏楚得以全身而退的因由。

短暂思量过后,他点头应了声是,「儿臣知道。」

宣和帝点了点头,再问道,「你从何知道的?」

他自然不能说,是那时夜半去找拂清,趴在她房中梁上,听她与晏明云的对话而猜到的,所以,只得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谎,道,「她入王府的第一晚,就已经主动告知了儿臣。」

宣和帝不由得挑眉,问道,「那你没嫌弃她是贱奴所生?这些日子,还这般宠她?」

「贱奴」二字,直叫人心间一刺,萧钧立刻道,「请父皇见谅,儿臣从未觉得身份是阻隔情爱的利器,在此之前,儿臣已经对她生情,幷不在乎她的生母是什么身份。」

他语声坚定,神色严肃,宣和帝看在眼中,却也是微微一震。

说的是啊!身份非阻隔情爱的利器,这一点,於他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

一瞬间,昨夜梦中之人,又再度浮现在了眼前,他眉间竟也不知不觉得染上了一层哀伤之色……

不过只是片刻,察觉自己神思飘远,宣和帝重又敛起心思,咳了咳,重又道,「往珍珠衫上下毒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晏楚之妻陆氏,她因爲明珠的身世,一直心存嫉恨,所以才使出今次的毒计,也幸亏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祸。这事从头到尾,都有朱弘在旁见证,不会有假,昨夜晏楚将那毒妇捆绑,前来见朕,说是要交到大理寺,不过朕没有应允,只叫他自己去处理了,此事一旦传出,怕是会影响甚广,甚至可能会不利於你,所以,朕叫他们守口如瓶,目前还没什么人知道。」

语声顿了顿,宣和帝又道,「不过,此事晏楚当然也脱不了责,所以朕已经革去其丞相之职,降去了户部,念在其确实也是个人才,这么多年,也算立了不少功劳,此事,就先这样吧。」

也算对他有了交代。

其实昨夜晏楚一出宫,萧钧便已经猜到了大致,此时只得应了声是,道,「儿臣替明珠叩谢父皇主持公道。」

皇帝颔首,嗯了一声。

听他提到拂清,不由得想了想,又道,「原本贵贱不可通婚,不过,念起她生父乃是晏楚,左右赐婚旨也已下了,她也已经嫁了过来,看你又很钟意,就先如此吧。但其生母终究是奴,你往后还是要有些分寸。」

萧钧心间一沉,忙开口道,「父皇,生身之事,非她自己可以选择,而且,从她的心性也能看出,她的声母乃纯善之人,贵贱之分的罪过,不该算到她头上。」

哪知宣和帝当即看了过来,皱眉瞧着他,摇头道 ,「你还是太过年轻,这才不过短短几日,眼看就要耽溺於情爱,忘了原则?贵贱之分,乃自古就有,代代相传直到如今,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例外!朕今次已经看在你的份上,对她格外开恩,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咬的格外重,终令萧钧心间一凛。

看来,父皇或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打算,这是断然拒绝的意思了……

或许今日幷非好时机,顿了顿,他只得暂时将心思收回,应道,「儿臣遵命。」

话音落下,却见大太监高贺进了门中,躬身道,「陛下,早膳已经备好。」

宣和帝点了点头,朝萧钧扬手,道,「没什么事了,先回去吧,要记住朕方才的话。」

萧钧只得再度应是,退到了殿外。

~~

萧钧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

只是当他下了马车,却不由得一楞,视綫中出现了一位姑娘,穿着水红色的貂绒披风,樱唇粉嫩,眉目如画,正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见他下车,还立刻就迎了上来,扬着笑道,「王爷回来了?」

这是……在等他?

萧钧微有些意外,却依然点了点头,道,「外头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语声透着关切。

她却莞尔一笑,「在房中憋了好几日,出来透透气也好啊。」说着打量他一眼,问道,「王爷一早入宫,这会儿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去邀月阁用一用?」

他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稍含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

便跟着她一同去往邀月阁走。

而果不其然,待进到房中,她立刻凑到了眼前,一脸好奇的打听道,「现在结果如何?」

哪里是方才关心他吃没吃早饭的体贴模样?

但他也知她心间急切,便也没多少什么,直接道,「陆氏已经没了活路,父皇叫晏楚自己处置了,但晏楚此番也算全身而退,只是被降职去了户部,不过……父皇已经知晓,你是晏楚的女儿,方才叫我去,还特意问我知不知道此事。」

话说完,他看着她,直等她的反应。

却见她咂了咂嘴,道,「他果然走了这一步,以我的出身,来将责任全部推给陆氏,终於令晏家得以全身而退。所以说,若论起这自保的能力,有谁能比得过晏楚吗?

话说到此,萧钧也不无赞同的点了点头,道,「的确,他已将陛下的脾气拿捏得极准,叫陛下虽怒,却舍不得杀,确实难得。」

她嗯了一声,面上不见任何波动,而是又问道,「那关於我的身世,陛下知道我阿娘是奴籍,就没什么打算吗?」

打算?

他摇了摇头,「父皇说既然赐婚旨已下,你也已经嫁了过来,只能先不追究了。」

语罢继续瞧着她。

却见她似乎有些失望,叹道,「陛下倒是大方,这样的事,也能不追究了?」

萧钧知道她的打算,大约是想正好趁此机会解除两人之间的牵扯,恢复自由身吧,所以听她此言,他不禁大感失落,不无怨尤的道,「你就这么想离开?」

她闻言一怔,看了看他,皱眉道,「不然呢,陆氏已经完了,我接下来该对付萧怡容了,还留在府上,岂不给殿下惹麻烦?」

说着见萧钧想开口,她又赶紧再道,「再说,现在陛下已然知道我的身世,却不动我,大约是觉得,既然殿下喜欢,就姑且将我留在宁王府哄殿下开心吧,同那些花鸟鱼虫幷没什么区别,他日我若能爲殿下诞下一子半女,就随便给个庶子庶女的身份就是了,一辈子锦衣玉食,也就够了,毕竟我现在头顶的这个侧妃之位,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要怎么样呢?」

她说完,看着他,笑问道,「知父莫若子,殿下说,我的猜测是对的吧?」

萧钧深深吸了口气。

不错,这话中虽很残忍,可恐怕确确实实,正是父皇所想。

在宫中之时,他原本想趁机向父皇剖白心迹,争取将她册爲正妃的机会,可是父皇稍有察觉,就立刻警告了他。

很显然,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的……

他看了看她,叹道,「我知道,这样的日子,对你很不公,但是,无论父皇如何想,幷不能左右我的想法。」

可她却摇了摇头,笑道,「陛下是殿下的父皇,不管你想法如何,总要听令与他,就如那日一样,如若有朝一日,他忽然降下赐婚旨,叫你娶正妃,你也还是不得不从命的。」

萧钧目光一凝,正欲辩解,却听她又道,「我这样的性子,绝不可能委屈求全,也不可能看任何人脸色行事,与其在内宅中勾心斗角,不若江湖海阔天空,所以,与其等到那时场面难看,殿下还不如趁早做打算的好。」

打算?

呵,她这是要叫他做什么打算?

他心间酸涩,一时未开口。

房中稍显沉默。

她只以爲他已经想通了,悄悄抬眼看了过去,哪知却听他道,「这一切,幷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什么?」

她眉间一凝。

他道,「父皇今次要给你我赐婚,无非是看出来,我对你有意,想要成全我罢了,否则,他若是真的强硬给我赐婚,现如今,宁王府也不会如此清净。」

他看向她,含着淡淡笑意,又不无认真的说,「我不会再对其他女子如此,因此你放心,这府中不会再有别的女子。而且,我会尽力一争,总有一天,你的身世,会被改变的。」

话说完,那双眸子专注的看着她,不加任何掩饰的表达出他的情感。

空前的直接,直叫眼前的姑娘心间一顿。

从前他不管有何表现,从不曾说出口,可今日,却竟是这样直白……

拂清暗暗地深吸了口气,道,「殿下身爲皇子,当然该有进取之心,可幷不是爲了别人,只能是爲了自己。」

他却道,「你不是别人。」

简单五个字,叫她竟一时哑口无言。

他依然在望着她,那双眸子实在太好看,竟叫她有些扛不住了,拂清下意识的环顾左右,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殿下还饿着肚子呢,现在要事说完了,殿下快去用早膳吧。」语罢便开门去喊小翠,叫去给萧钧传膳。

总算是终於想到了这茬。

~~

正月初八,年节的休沐终於结束了。

朝廷政务重新开启,各级官员也俱是精神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