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番外二
A-
A+
白谦有段时间经常在想,他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程雪的呢,小时候他可是讨厌她,经常看不惯她来着。
思来想去的他总觉得一切的改变应该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吧。
那是月考过后的某一天。
他月考考得挺差,因为这个他受到了十四班同学的指责和逼视。他们觉得是他拖了他们的后腿,他们觉得他这个走后门的没有资格跟他们坐在一起上课。对此,他不争辩,实际上他早就在那个班呆得不自在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直接打包走人,爽快又干脆。
毫无疑问的,他回家去被脾气暴躁的父亲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过他打死也不想再回到十四班,他父亲也奈何不了他,只得将他弄到了普通班。
那应该是他去了普通班之后的某天中午,他上了厕所过来,路过前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程雪站在班主任跟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倒是没怎么在意,正要抬脚离去,猛然间却听得程雪好像提到他的名字,他愣了愣,随即便冷笑,不想也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在班主任跟前搬弄什么是非了,不过他早就已经离开十四班了,她再说什么也没用。
想是这样想的,实际上他也挺好奇程雪究竟跟前班主任说什么,是以他悄悄绕到后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对话。
只听得办公室里面的程雪对班主任道:「老师,这次班上的月考成绩差,实际上并不是完全出在白谦身上。他虽然考得不好,但是班上几十分的平均分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拉下来的,如今他离开这里也是因为大家的指责,从这一点来看,白谦倒是挺无辜的。白谦是个挺聪明的人,如果好好驯化了,将来要考个本科也不是问题的,可若是他去了普通班,那他差不多也算是完全荒废了。所以我想恳求老师去找白谦谈一谈,让他回到班上来,也算是全了他一个脸面,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公道。」
「程雪啊,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班主任的语气中透着为难,「既然白谦已经在普通班里了,且别人也没有说什么,学校的领导也没有发话,那就由着他吧,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
「好了,快上课了,你回去吧。」
程雪沉默了片刻,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吧。」
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她,他一点也没有被抓包偷听的慌乱,或者说他此时的震惊已大过了慌乱。
他没有想到程雪会为他说话,那个讨厌他,永远对他冷着脸看不起他的程雪竟劝老师给他一个公道。
看到他站在那里她也愣了愣,倒也没有尴尬,从容不迫的走过来。正要绕过他离开,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不由分说的拦了上去。
她皱着眉头看他,说话的语气是一如往常看到他之时都会有的冷淡,「你要做什么?」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要问,问她为什么会为他说话,问她为什么要帮他讨回公道,可是太多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像是凝固了,而他一张口却是语气带着嘲讽的道:「怎地?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还帮我说话?」他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头,笑得很欠扁,「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她眉头拧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误会什么?」
「误会你在暗恋我啊。」
「……」她冷着一张脸静静的看了他许久,随即便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多了,我是学习委员,这也是我该做的,今天将你换成是其他同学我依然会这样做。」
似乎是再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丢下这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要是换做往常,他大概会对着她那像是骄傲的孔雀的模样撇撇嘴,然而今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却凝眉沉思。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是他太差,是他拉了后腿,就连班主任都觉得他是一个祸害,只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勉强收留他到班上。如今他走了,大家都觉得如同送走了一颗丧门星,巴不得他永远都不回来。
他知道他自己很差很不好,可十四班这次考得不好责任也全不在他的身上,而他们却如此顺理成章的让他背了黑锅。就连老师也默认了这黑锅应该背在他身上,他无从争辩,当然也不想争辩。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敢於违背老师和同学的意见,站出来为他声明,为他讨回公道。
说真的,他心里委屈吗,当然委屈,只是他这个人平时嘻嘻哈哈惯了,不想这些破事影响他的心情,实际上他心里是比什么人都在意的。
为什么要如此看不起他,为什么要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
然而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还是有人看到了他的委屈,还是有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是程雪,为什么会是她呢?
似乎就是从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以往只要他目光触及到程雪总会撇撇嘴再避开,仿若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可是现在,目光远远的发现她的身影,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在上面停留。
或许是看的次数多了,他竟慢慢的发现这个丫头长得还挺好看,而且身材还挺不错。
他甚至还发现,她性格很孤僻,几乎不跟别人说话,她才知道原本她不是对他一个人冷脸,而是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
好吧,多看了她几眼当然也不至於就让他就喜欢上她了,若说好看,身材好,追他的女生比她好看比她身材好的多的是,她这样的硬件设施还不足以让他对她倾心。
直到高一寒假的某天晚上。
那天他跟几个兄弟到酒吧里去玩,其中有个外号叫龙虾的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道:「谦哥,你瞧那个妞正不正,我们打个赌,堵我能不能亲到他,如何?」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酒吧昏暗而迷离的灯光里,有道高挑又凹凸有致的身影在大厅里的人群中穿梭,她手上端着托盘,身上穿着酒吧服务人员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在这边工作的。
白谦看到她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龙虾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过去猎艳,白谦几乎是想也不想,猛然拽住他的手腕,龙虾不解,疑惑道:「谦哥怎么了?」
「我的人,你别碰。」他不过是淡淡的丢来一句。
两个月前他才满了十六岁,虽然年纪小,但因为他这个人讲义气而且出手狠,学校和社会上不少人都愿意跟着他混,白谦的名头在这片小混混中还是很响的。
他的话龙虾自然不敢违抗,虽然那小妞真的长得极对胃口,但既然是谦哥的人,那他自然得乖乖收起爪子。
接下来的时间,白谦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道身影上,她负责的区域没有在这边,是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发现他。
他一直和几个哥们儿玩到她下班出门才撤退,在酒吧的大门口他叫住了她。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他依然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叫住她之时她那震惊又慌乱的摸样,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小动物。
那一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竟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在体内乱窜,尤其是想着她穿着酒吧那特制的制服穿梭在人群中,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之时,他就更是心烦意乱。
这里并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而他也不想她在继续留在这里。
其实他原本可以好好的同她说话,询问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许他可以帮助她,又或者说她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下刺激,那他倒是可以带她大玩一场,让她好好玩个够。
然而因为从小到大对彼此的憎恨,早就让他在面对她之时说不出什么好话出来,如果真对着她说好话了,那才显得奇怪呢。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的街道很寂静,晕黄的灯光落下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面对他之时那惶惶不安的神色,大概是害怕他将在这边看到她的事情宣扬出去吧?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竟有点难过,可他还是双手插兜,一脸痞痞的向她走过去,用着促狭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意味深长的道:「哟好学生,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你来这边做什么?」
她的表情慢慢恢复如常,她又变成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高高在上的她,似乎连多看他一眼也显得麻烦,她淡漠的收回视线,也不说一句话就要离开。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兄弟却已经先她一步堵了上去,她终於愤然转头望他,「你想做什么白谦?」
我做什么?我他妈不想你来那鬼地方上班!
然而他的话却并不是这么说的。他双手插兜走上来,嘲讽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会到这种地方来?你不是好学生吗?不是很洁身自好吗?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
她看到她紧紧的咬了咬牙,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再接再厉的道:「或者说,你本质上是跟我一样的,你以前说我是个轻浮浪荡的人,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轻浮浪荡的。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收好你那高傲的尾巴,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其实只是想用言语来激她,他很了解程雪的为人,她自卑却又骄傲,定然受不了他话语的奚落,为防他以后再踩着她的尾巴刺她,她定然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
他以为她会愤然转身,或者跟以前面对他一样,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又冷漠的离开。
可是都没有。
她紧紧的望着他,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迎着头顶那昏黄的灯光,他看到有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然后,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程雪哭,从小到大,不管他如何奚落她,如果毁坏她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她看上去仿若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且坚不可摧的,她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弱点,她总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他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敢真正面对她。
可是现在,那个他以为坚不可摧的人,竟就这般望着她,默默无言的垂泪。
他彻底震住了,望着她的眼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浑身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这般傻傻伫立在她跟前,与她大眼瞪着小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於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也没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许久许久没有动一下。
就是这样的她,让他心底的最后一根防线彻底断裂,他的内心被她的眼泪深深的触动,以至於很多年之后,他想起这一晚,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眼泪如何滚落,她低头用手背拭泪之时眼中流泻而出的无法压抑的愤怒和痛楚。
所有所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那一晚,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让他害怕的想法。
他想要保护她,保护那个,他一直觉得坚不可摧的女孩。
那之后,程雪果然没有再去过酒吧打工,而他也才知道原来她去酒吧只是因为母亲生了重病,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所以她想为母亲分担。
没有人告诉过他她母亲生病的事,可想而知,程雪母亲的病,那两个自私的人根本不放在眼中,她也没有什么亲人,如此一来,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助力。
当然也可以想像顶着这样压力的她被他那般奚落之时是多委屈多难过。
那时候的她应该是无助又害怕的吧,可他还那般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