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陷入了沉思,后面的“我养你,你赶紧来睡”全都咽入了口中。
他发现——养不起,这个娘子,真的养不起。
因着柳玉茹忙着赚钱,顾九思其实也是在百忙之中强撑着想要撩一撩,被这么一拒绝,他便完全歇了其他心思,只在每天早上出门时,无论如何都要柳玉茹亲亲他。
最初柳玉茹亲他的时候,总是红着脸,亲了两个月,终於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亲了。
商人总是有着超出朝廷想像的法子。
幽州债作为商品流通还没有超过一个月,竟就有人开始炒卖。柳玉茹是其中之一,但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虾米,手中握着几十上百万幽州债的那些富商门见了机会,赶紧就将幽州债想尽办法鼓吹,往其他州卖过去。
而这个时候,梁王谋反一事,终於传来了定论。
东都沦陷,大荣改朝换代。皇室子孙四处逃散,梁王血洗东都。
各地纷纷举事,藩王自立,节度使拥兵为王,从大荣元德盛世到如今四分五裂,不过十几年光景。
梁王攻入东都的消息传来时,顾家正在吃饭,虎子走了进来,将消息报给顾九思,顾九思顿了顿碗筷,下意识看向江柔。
打从在望都定下来之后,江柔就想尽办法打听着东都的消息,她那哥哥还在东都牢狱之中,如今梁王称帝,按理来说,江尚书也应该出来了。
然而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等虎子走了后,顾九思垂下眼眸道:“娘,差人去和舅舅说一声,与梁王断了吧。”
江柔没敢说话。
她那位哥哥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能断了,早就断了,又怎么会走到今日?
“先找人去探探消息。”
江柔叹了口气:“能劝就劝,劝不了,也无法了。”
说着,江柔勉强笑道:“吃饭吧,别烦心这些。”
大伙儿吃了饭,江柔站起身走了回去,柳玉茹和顾九思一起回了屋里,柳玉茹察觉顾九思情绪不大好,她忍不住道:“你在担心舅舅?”
顾九思回了神,他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舅舅他这个人……其实对我还可以。我希望他能好一点。”
“那你……”柳玉茹试探着道,“有没有考虑去投靠梁王?”
顾九思听了,他淡淡瞟了柳玉茹一眼:“我脑子有坑吗?”
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停住步子,看着天边明月:“梁王之所以能够攻陷东都,不是因为梁王强势,而是因为大家都指望着梁王当着这个出头鸟。没了正儿八经的皇帝,梁王这个逆臣,谁都能扯个大旗去打,你说他能撑多久?”
“咱们家不能趟这趟浑水。”顾九思垂下眼眸,“只愿最先打倒梁王进入东都的能是范轩,这样咱们或许还能救下舅舅。”
“放心吧。”柳玉茹握着他的手,温和道:“会的。”
顾九思抬头看着柳玉茹,他轻轻笑了笑:“玉茹,”说着,他握着她的手,似是有些腼腆,低头道,“其实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柳玉茹愣了愣,她知道这人又是在说好话哄她。
现在他就是这样,整天捡了时候,就甜言蜜语的灌,从来没有见过哪家郎君,这么没事儿就来哄人开心的。
柳玉茹也不知道是该教育一下他当个正经人,还是应该鼓励他再接再厉,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咳了一声道:“我还有事儿,先去瞧帐本了。”
顾九思:“……”
柳玉茹转身先进了房里去瞧自个儿今日的收益,顾九思站在长廊上,对月无言。
木南端着炖汤走了过来,瞧着顾九思摇着扇子看着月亮,不由得道:“公子,您站这儿做什么呢,夫人呢?”
顾九思把扇子合上,叹了口气。
“去赚钱了。”
木南愣了愣,过了片刻,他听顾九思悠悠询问:“你说,她是爱我,还是爱钱?”
木南轻咳了一声:“公子还是想开些吧,您以前说过的,不开心的时候,就多花点钱就好了。”
说着,木南笑着将炖汤往前举了举道:“这碗汤里都是名贵补药,一碗就值半贯了,您喝了,也开心些。”
顾九思听到“半贯”,心尖颤了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花钱了。
一个人心疼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他自个儿赚钱那时候开始。
顾九思瞧着那碗他自己根本喝不起的汤,过了好久,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他感慨出声,“我最终还是走上了靠脸吃饭的路子。”
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