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岚犯了难,她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全福人。
崇义似乎早就料到她的难处,微微笑道:「到时候相爷会派忠义伯夫人前来,姑娘大可以把铺房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替我谢谢相爷。」夏初岚由衷地说道。事事都为她考虑得周全,她都不用费神了。
到了十一月底,已经进入冬日,众人都换上了棉衣袄裙。诸事准备妥当,临安那边一下子过来几辆马车接夏家的人前往都城。
自上回从泉州搬家到绍兴以后,老夫人和杜氏还没有出过远门。她们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夏柏茂有些担心地问夏初岚:「岚儿,临安的院子够住我们这么多人吗?要不我们二房住到附近的客邸里?刚好阿音在娘家休养,婵儿也不在,我们没多少人。」
「二叔放心,够住的。」夏初岚已经派人去那处院子瞧过了,住下夏家全部的人都不成问题。她想等她出嫁以后,就把那处院子给夏柏青一家住,这样三叔就不用每日凌晨起来去市舶司,也不用在郊外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住。当然这件事,她会先跟顾行简商量,不会擅自做主。
「婵儿也真是不懂事。不过她姨母的确身体欠佳,想让她留在身边,所以不能赶回来参加你的婚事。你别往心里去。」夏柏茂还是替夏初婵编了个说辞。
夏初岚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一笑置之。
她本来跟全家同行,但临时有事,晚了两日才出发。
马车刚驶出城门,忽然停下来了。夏初岚询问六平发生了何事,六平却没有回答。忽然帘子一掀,一个人俯身进来,坐在夏初岚的面前。
夏初岚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思安抬手护着她,张嘴要叫,那人却一个手刀过去,将思安击昏了。
夏初岚很快镇定下来,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
陆彦远伸出一只手臂,按在夏初岚身后的车壁上,身子凑过去,声音嘶哑,满口酒气:「你当真心狠。我母亲去求你,你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我的确负了你,你就这么恨我,想让我死?顾行简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你可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以为他真像看上去的那般温和吗?他肮脏,不择手段,排除异己。他折磨人的法子如果叫你看了,你肯定会受不了。」
夏初岚早就知道陆彦远已经痊癒的消息。她以为那日跟英国公夫人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他还来纠缠不清。她将思安搬到旁边,淡淡地说道:「我喜欢顾行简,他怎样我都喜欢。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对你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所以我不会去看你。你的生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用来要挟我。」
「夏初岚!」陆彦远吼道,擒住她的手腕,欺身过来要压住她,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扭头,他的嘴唇只能刮到她的脸侧。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马车里瞬间安静了。
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刚刚挣扎的时候,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现在胸膛起伏,微微有些喘。她冷冷地说道:「就算你是英国公世子,我也是当朝宰相的未婚妻子,你胁迫我,可想过后果?我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所赐,你想要整个英国公府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而覆灭?」
陆彦远幽幽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还是她,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线,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但她又不是她了,三年的时间几乎把她变得面目全非,就像一颗发光的夜明珠,更加璀璨夺目。
他一直以为她会等他。年少时曾经约定过将来要一起乘船去更远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他曾答应娶她,却因为高估了自己在英国公府的地位,最后失约了。这些年他难过自责,把心思深埋在心底,就为了等一个机会。可机会等来了,却再也不能拥有她。
他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放弃。都城里都是顾行简的势力,不好下手,所以他才跑到绍兴来。他一时冲动想把她带走,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什么都不在乎。可她一番话,立刻击中了他的软肋。他可以不在乎个人的生死,却不能不顾家中的父母还有英国公府的门楣。
他的父亲戎马半生,立下赫赫战功,不能因为他这个不孝子而蒙羞。
陆彦远盯着夏初岚,最后还是下了马车。外面的冷风一吹,他的大脑清醒了很多。定北制住六平,望远在给他把风,看到他这么快下来了,皆投来不解的目光。其实私心里,他们不希望世子这么做,可是看到世子如此痴迷这位夏姑娘,他们也不能阻止。
陆彦远沉声道:「放开他,我们走。」
马车内,夏初岚松了口气。刚才跟陆彦远对峙的时候,她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幸好这个人还不算全无理智,否则不知他今天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六平掀开车帘,急急问道:「姑娘,您没事吧?那个世子的两个随从身手都很好,小的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怪你,我没事。只是思安被他敲晕了,我们先回城找个大夫给她看看,顺便再多带几个人手上路。」夏初岚心有余悸地说道。
六平点头,连忙调转马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