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菲甫一睁开眼,便觉得耳边嘈杂。她费力的动了动手指,只觉得身子沉得要命,再一动,忽然明白过来,并非身子沉得要命,而是身上盖的被子太沉了。
棉被本来很薄,却因为发了潮变得冰冷沉重,捂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她掀开被子,觉得胸口舒服多了,慢慢的坐起身。
身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就着桌上昏暗的烛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难掩惊喜的脸,她道:“姑娘醒了!”
姑娘?
薛芳菲一愣,打量着面前人。面前的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睛肿的跟桃核似的,长得倒是可爱,只是瘦骨嶙峋的模样令人看着心酸。她穿着不合身的深蓝布衣,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看着薛芳菲傻兮兮的发笑。
叫她姑娘,莫非是丫鬟?可就算她在桐乡未出嫁时候身边的丫鬟,也不至於穿的这样寒碜。
薛芳菲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对,重点是,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丫鬟。她嫁到燕京后,四个贴身丫鬟,两个后来嫁了人,剩下两个,在宴客那一日出事后,沈玉容的亲娘要把两个丫鬟也打死,被薛芳菲苦苦哀求才拦住,给放了出去,后来伺候她的那些人,想来也是永宁公主的眼线了。
永宁公主!眼前突然飞快闪过一些画面,薛芳菲想起来了,分明是永宁公主来挑衅,她被永宁公主的下人勒死,难道她没死么?怎么可能?永宁公主这样斩草除根的人,不可能留下她的性命。
难道……她被人救了?是沈玉容?还是其他?
薛芳菲直直的看着小丫头不说话,小丫头的傻笑停止了,有些害怕,小声道:“姑娘?姑娘?”
“你是谁?”薛芳菲问。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小丫头更着急了,她说:“姑娘,奴婢是桐儿啊!”
桐儿?薛芳菲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姑娘,”桐儿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她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二小姐他们怎么能抢了您的亲事,那是夫人在的时候为姑娘定下的亲事。宁远侯他们家怎么能干出背信弃义的小人勾当。还有老爷,姑娘,奴婢知道您怨老爷,可是您不能看不开什么都不要了啊,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夫人想想,夫人在天之灵看到了您这样,该有多难过啊!”
薛芳菲茫然的看着小丫头哭天抢地,心里却想着这和宁远侯有什么关系。薛芳菲知道宁远侯世子,沈玉容的妹妹沈如云,她的小姑子就很爱慕宁远侯世子,燕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丫头兀自哭的出神,外面突然一个惊雷,照亮了屋中,寒屋破旧,被衾冰冷,也照亮了薛芳菲自己。
薛芳菲突然明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声音……娇娇脆脆的,虽然疲惫,却泛着少女特有的软糯。
这不是她的声音。
“我是谁?”薛芳菲问。
桐儿一愣。
“我是谁?”薛芳菲再一次问。
“您在说什么啊,”桐儿还以为她是在不忿,立刻道:“您是当今内阁首辅姜大人府上嫡出的小姐,姜家二小姐。”又补充了一句,“正经的金枝玉叶,首辅千金!”
姜家,首辅千金,姜二小姐,姜梨。
薛芳菲闭了闭眼。
她成了姜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