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问得理所当然,好像嘉柔理应给她出主意一样。放在以前,嘉柔是绝对懒得理会她的,但想到李家现在的处境,还有今后可能会有用到李慕芸的地方,便建议道:“阿姐在家中住两日,再寻个日子跟大嫂一起进宫,自己到东宫去给徐良媛赔个不是。只说自己没有处理好王府庶务和女眷间的关系,让她和广陵王烦心,这几日静思己过,已大彻大悟,请她原谅你。到时候她会送你回去的。”
“万一我说了,她却没有反应呢?”李慕芸皱眉问道。
嘉柔无奈地看着她:“那你就回府,之后多进宫几次就是了。阿姐,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影响了。你是正妻,郭氏没那么容易撼动你的位置。你在人前对她和善,在背后也要用些手段,让她怕了你,别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郑氏也附和道:“四郎媳妇说的有道理,你得沉住气,再去对付郭氏。当初徐良媛不是还来家里把你接回去吗?这次你父亲的事,没出结果,对你是不会有影响的。”
李慕芸这才如同吃了颗定心丸,点了点头。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郭氏,主动把位置让给她。既然她装柔弱,又有心机,自己就不用对她客气了。一个是国公之女,一个是宰相之女,说白了,谁又比谁差了?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嘉柔又坐了会儿,就起身告退了。李慕芸看着门外说道:“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一番见解,从前是我小瞧了她。”
“她平日就劝我注意打扮,弄好与你父亲的关系,心眼是不坏的。只是你父亲一直瞧不上我的性子,倒是最近对你阿弟挺好的。”郑氏欣慰地说道。
谁知,李慕芸的脸色又沉下来,对郑氏说:“阿娘,我还听说一件事。他们都在传,阿弟不是父亲的孩子。”
郑氏只觉得听了个笑话:“胡说八道。你阿弟出生的时候身体是不好,你父亲亲自抱去看病,然后再抱回来。难道他会把别人的小孩抱回家中养着?外面的流言,你听听就好。”
郑氏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李慕芸也没继续往下说了。她也是听后觉得心里有了根刺,才对郑氏说起。既然郑氏这么有把握,还是不要理那些流言好了。
嘉柔从郑氏的住处出去,沿路走在树荫底下。暮春时节,很多花都已经开始凋零了,但是草木的绿却越发地青翠旺盛,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草木应四季,比人更清楚生命更替的道理。她心中慢慢接受了那个孩子的离去,也许一切并不是结束,而是会换一种方式开始。
他们沿着池塘边的小路信步走着,欣赏春光。住处的婢女来禀告,说有个叫张宪的人求见。
嘉柔正好也想找他,到了堂屋,张宪一见她就问:“郡主,郎君可有回来?”
嘉柔疑惑地摇了摇头:“他自出了门,还未回来。发生何事?”
张宪看了嘉柔的左右,欲言又止。嘉柔让玉壶带他们出去,还让玉壶在门外守着,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张宪这才说道:“不久前,先生忽然过来找我,问我昨日可有见过什么人,办过什么事。我就把请崔家郎君带着孙大夫进宫的事情跟他说了。可他听了之后,似乎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离去。我不放心,想跟着他,却被他喝退。我从未见过先生那个样子,想着还是到府上来问问……”
嘉柔打断他:“崔家郎君,可是我表兄?他怎么知道孙从舟在何处?”
张宪点头,然后又面露难色,他不能把徐氏要他调查的事全都告诉嘉柔,只能避重就轻地说道:“之前我收到消息,在查火袄教和延光长公主的旧案,无意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先生身世的事,但还没有水落石出。至於崔家郎君,是我在找孙大夫的时候遇见他的,他主动要帮忙。”
嘉柔听了有些着急:“四郎没有回府,还能去何处?他出门去舒王府时,明明还好好的。”
张宪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这样,我们先别声张。您去东市,我带人去西市,将酒楼茶肆那些都秘密找一遍,看有没有先生的下落。若是宵禁之前还没有找到,再禀报给家中知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嘉柔转身要走,又回头对张宪说,“单凭我们两边的人手,可能还不够。既然表兄也知道此事,你去崔家报个信,让他也帮忙找。”
“还是郡主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张宪行礼告退。
嘉柔回房中换衣裳,李晔做事从来都不会没有交代,更不会像这样凭空消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实在忧心,连领子上的扣子都系错了。
“您别着急。”玉壶把扣子解开,重新系好,“郎君一定没事的。”
嘉柔知道李晔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可是前世他病成那样,总会有个原因。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诱因是什么,所以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又让他重蹈覆辙。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就带着人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