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可是四郎,今日广陵王府的人一个也没有来。广陵王的探子埋在馥园,干什么?”
李晔被她问住,有些头疼,继续编道:“他们原本有别的任务,见你遇险,便顺道出手相助。”
难怪那个领玉壶来的人,半路又走了,想来是去做别的事了。广陵王上辈子要杀她,这辈子几次三番帮她和云南王府,命运这东西还真是玄妙。
嘉柔终於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趴在李晔的怀里。舒王妃找来的那个男人又矮又丑,满脸麻子,她只要想到就倒胃口。对於她这样极重外貌的人来说,被那种恶心的东西玷污,还不如死了痛快。
李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累了,轻轻地拍她的背,像在床上哄她睡觉的时候一样。嘉柔原本精神尚可,闻着他身上淡雅安然的气息,又被他拍得极舒服,最后竟真的睡过去了。
等到了李家,她还没醒,李晔便把她抱下马车。府中管事在门边等着他们,见李晔进来,便说道:“四郎君,相公要见郡主。”
李晔低头看怀里熟睡的人,然后压低声音:“告诉父亲,稍后我便去见他。”
管事愣了愣,声音也变小:“可相公要见的是……”
“你尽管回去覆命,有事我来承担。”李晔淡淡地说完,然后就抱着嘉柔进去了。
管事的看着李晔离去的背影。按理说这四郎君的性子向来温和,可不知为什么,竟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让人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长平回到府中,下人们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左右都没有虞北玄的身影。她松了口气,想是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她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进内室,就看见虞北玄正襟危坐於榻上,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你怎么都不出声?”她摸着胸口道。
虞北玄侧头看她,冷冷地说:“我酿的那些烈焰,你拿去做什么了?”
长平看到他的褐眸之中翻滚的情绪,不由地心悸,说道:“今日舒王妃在馥园设宴为我践行,我拿着酒去分给众人喝。她们都说好喝……”
虞北玄怒拍桌案,长平闭上眼睛,往回缩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馥园发生何事?你如今越发能耐了,竟然帮着外人算计我!你可知我如今的处境,站得越高,摔下来越是粉身碎骨。若今日当真发生什么,你我能全身而退?愚蠢!”虞北玄质问道。
长平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只不过生性骄傲,不肯轻易承认,仍挺直身板为自己辩解:“我只想知道你听说她有危险是什么反应,又不是真的要害你们。一切都是舒王妃的策划,我以后不与她往来就是了。”
虞北玄见她说得轻描淡写,霍然从榻上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长平以为虞北玄要打她,连忙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却听到他说:
“你听好,我不喜欢愚蠢的女人,所以下面的话只会说一次。你既然嫁给我,便不再是宫中受到万千宠爱的长平郡主,而是淮西节度使的妻子。你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众人对我的看法。诸如今日之事,总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到时候李绛怎么看我?圣人怎么看我?舒王又怎么看我?”
“我……”长平一时语塞。
“平日关起门,随你如何任性,我都不会管。但是长平,我如今走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会掉落,摔得粉身碎骨。上回你招惹了徐进端的妾室,让他一气之下再不与我谈合作之事,我便罢了。这回又用一个有夫之妇来试探我,险些成为别人的棋子。你这性子若不改,还是留在长安,不用再跟我回蔡州了。”虞北玄说完,拂袖就要出去。
长平急得一下抓住他的手:“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你对我一直很冷淡,我以为你还喜欢她,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事后木嘉柔来找我说了很多话,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虞北玄心中一动,淡淡地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那么做是在害你,她一直喜欢的是他夫君,不会跟我争。”长平抱着虞北玄的手臂,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如果柳絮今日带着她的东西来找你,你会去救她吗?”
“假设的问题,我不回答。明日还需赶路,你早点休息。”虞北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直到走进院子里,他才松开袖中握紧的拳头。事实上,在长平送东西回来之前,他已收到消息,舒王妃要对付嘉柔。
今日舒王在宫中议军情要事,自然无暇他顾,正是舒王妃动手的好时机。
虞北玄本已经策马前往馥园,半路被舒王的人拦阻,生生将他逼了回来,但他还是派了常山过去。只不过常山说,他们的人在馥园中,被人莫名地阻拦,所幸最后危机化解。
可她对长平说的话却字字如针扎在他的心上。她说一直喜欢李晔,那他算什么?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许下的海誓山盟算什么?他有哪点比不过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主上,齐越来了。”常山走到虞北玄的面前说道。
虞北玄暂时平复心绪,去见齐越。齐越行礼,让他屏退左右,然后才说:“不日广陵王就要率大军前往河朔地区。若此番他立功,收归三镇,必定会实力大增。舒王的意思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广陵王就不用回来了。此事大王不放心交给其它人,只能托於使君之手。”
舒王竟让他杀广陵王!虞北玄犹豫道:“可我若擅离封地太久……”
“使君放心,舒王自有安排,无人会发现的。只需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广陵王除去,太子不足为惧,舒王便没有任何障碍。使君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
齐越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是容不得他拒绝了。
虞北玄只能道:“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