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藏珠 泊烟 3196 字 1个月前

70.第六十九章

广陵王府内,下人皆十分忙碌。因要赶在广陵王出征之前迎卫国公府之女进府,时间仓促,一应礼数又不能欠缺,所以王府的管事忙得焦头烂额。

偏偏日前广陵王和王妃发生了口角,王妃回娘家至今未归,府中也无人主持。管事的想问又不敢问,偷偷地给东宫去了个消息。

没想到王妃没回来,王妃的内弟却来了。管事的请他在花厅内等待,还命人去煮苦茶。广陵王最近一律谢客,寻常人都进不了大门的。偏这位广陵王妃的内弟身份有些特别,管事的赶紧去禀报。

李晔静坐在榻上喝茶,身旁的花架上摆着几盆水仙花。绿叶秀长而花朵洁白,淡淡的香气萦绕於鼻尖。他几乎丧失了味觉,嗅觉便较常人灵敏些。这花香像是她昨夜所用澡豆,清新的香气,丝丝缠绕着他的神智。

昨夜云雨歇时,她躺在他怀里声声喊疼。他本要起床查看,被她抱着不能动弹,后来也睡着了。晨起收到广陵王要出征的消息,匆匆赶来,还未及查看她的伤势。

他近来有些太过放纵自己,沉湎在与她的独处之中。山中不觉岁月长,人世沧桑几变。

这时,身后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微微回过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红耳赤的小婢女,低头惊慌地收拾地上的残片。管事的过来呵斥道:“你在干什么,做事毛毛躁躁的!”

那小婢女仓皇地看了李晔一眼。她才刚入府,从前没见过李晔。方才打从花厅经过,见到他的背影,惊若天人,一时看得失神,才失手打翻了东西。

“郎君莫怪。”管事赔着笑脸说道。

“无妨。别为难她了。”李晔淡淡一笑,小婢女的脸更红了,行了礼就抱着东西赶紧跑开。跑了老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抹青色的侧影,端坐在一片水仙花旁,玉颜温润,秀质天成。

原以为广陵王已经是这世间少有的清俊男子,可跟这位郎君比起来,还是显得逊色了。

“让你久等了。实在是事情繁忙走不开。”广陵王步入花厅,李晔要起身行礼,广陵王伸手压着他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不必多礼。身子可好些了?”

李晔点了点头:“我母亲在劝阿姐了,这两日她应该就会回来。”

李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望向旁边的水仙花:“她能明白最好。若不能明白,我也不会强求。郭氏入府之后,我非但不会冷待她,还会对她很好。”

这些道理李晔都明白,就是担心阿姐看不穿。但李慕芸不是他今日的来意。

“您要出征的事,为何瞒着我?”

李淳的眼神带了几分落寞:“如果你想知道,我能瞒得住吗?你这段时间,陷於温柔乡中,恐怕也无暇关心我吧?”

李晔心中一滞,欠身道:“是我的不足。”

“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所以我让凤箫不要告诉你。你又有何错?先前你处处为我筹谋,已是殚精竭虑。这回,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做些事情,建功立业。难得皇叔没有阻止,所以你也不要阻止我。”李淳洒然一笑。

“可舒王虽与您有共同的目的,却未必愿意让您顺利建功。河朔三镇的兵马加起来有二十万之多,您率十万大军,仍是以寡敌众。此一去凶险预料,还请您不要一意孤行。”

李淳抿了抿嘴角,不悦道:“所以我选择与卫国公同行,他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必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难道没了你,我就会一事无成吗?”

他这话有些尖锐,还有几分怒气。李晔看着李淳,眉心微蹙,久久没有说话。

“您在生我的气?还是在赌气?在长安城中您是广陵王,舒王再怎么样也会有所收敛。可是离开长安,到了沙场上,刀剑无眼,您的处境会变得凶险万分。这些您都知道吗?”

“那又如何!”李淳忽然起身,声音也高了几分,“大丈夫畏畏缩缩的,几时才能成大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我成功了,便可以大权在握,不用再畏惧皇叔的威势!既如此,何妨赌一场?若败,我也心甘情愿!”

李晔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是被压抑了太久,不想要再隐忍。数年来,东宫一直处在舒王的高压之下,无法喘气。太子已经放弃了抵抗,看见舒王就退避三舍。只有广陵王不肯认命,还在奋力抗争着。可那样一棵苍天大树,要扳倒又谈何容易。

李晔想护着他,有种护着小鹰的心情。可鹰到底是属於蓝天的,总会想办法去翱翔。

“您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李晔妥协道。

李淳的眉眼弯了弯,单膝跪在李晔的面前,激动地捏着他的双肩。李晔点了点头,他就扬起嘴角笑,脸上的表情欢喜的像个孩子。

徐氏带着李慕芸回府,没有让下人通报广陵王,想给他一个惊喜。看到两人在花厅里相对而坐的这一幕,李慕芸的心蓦然收紧。李淳从没有这样看过她,这样的眼神,是在看一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极其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她有时候都觉得,李淳娶她为妻,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为了这个阿弟。他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李淳比对着她的时候还要欢喜。

徐氏看了李慕芸一眼,对她说道:“多亏你有这个阿弟。将来就算郭氏入府,只要有他在,广陵王心中总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李慕芸没想到连徐良媛都这么说,咬了咬嘴唇说道:“儿媳……明白。”

“今后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徐氏转身,李慕芸连忙行礼,目送她离去。

这日皇宫之中也格外热闹,太后在宫中设宴,给长平践行。长平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太后年事已高,她却远嫁蔡州,不能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孝,席上哭了几回。

李谟笑道:“傻丫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你都嫁人了,不是从前的小姑娘,快别哭了。”

“皇叔不要笑话长平。”长平噘着嘴说道。

“好,皇叔错了,自罚一杯。”李谟端起酒盏,喝了一杯,“这下小长平不哭了吧?”

长平破涕为笑,回到虞北玄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你看,我在宫中有这么多的靠山,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

虞北玄抱拳道:“臣,不敢。”

长平得意地用手帕印了印眼角,舒王妃说道:“长平,你不是最喜欢月季花吗?这帕子上,怎么绣的是牡丹?”

长平将帕子拿起来看了看:“哦,我现在喜欢牡丹了。”说着看了含羞地看了虞北玄一眼,“牡丹国色天香,岂是月季可以比的。”

“看来是淮西节度使送的了。”舒王妃了然地说道,眼睛却看向太子的席面,“我记得阿念也最喜欢牡丹花了。”

太子李诵神色如常,平淡无争。倒是李谟的神色微变,低声道:“好端端的,你提个外人做什么?”

“非妾身故意提起,只是说道牡丹国色,难免想起当年阿念的生辰时,长安多少显贵人家送了东西到家里。其中有两盆名贵的牡丹,一盆姚黄,一盆魏紫,都长得极好。那盆姚黄是大王送的,另一盆魏紫却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舒王妃笑盈盈地说道,好像只当一件陈年往事说起。

长平好奇地问道:“阿念是谁啊?”

坐在贞元帝身旁的韦贵妃慈祥地说道:“当年崔家有两个名动长安的美人,一位就是座下的舒王妃,另一位是云南王妃。不知折了长安城里多少贵公子的心呢。”

舒王妃谦虚道:“贵妃娘娘真是过奖了,妾身只是沾了阿念的光,真要说才情和相貌,还是阿念胜了许多。当年求亲的人踏破了家中的门槛,最后还是云南王抱得美人归了。”

长平仔细想了想那日去崔家参加寿宴时的情形,席间好像是确有一位妇人,容貌甚是出众,旁人都喊她王妃。她一向不将旁的人或事放在眼里,对那个妇人倒是印象深刻。那位好像就是骊珠郡主的母亲?这么巧,她也喜欢牡丹?

虞北玄不动声色地看了舒王妃一眼,不知她何故提起旧事。

席间,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酒壶,酒水撒在了长平的裙子上,那宫女连忙磕头认错,长平怒道:“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我新裁的裙子!”

那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