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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是晚上去的桂花苑, 她说道:「……三弟妹身子虚弱的很, 媳妇儿去的时候她还在榻上躺着呢, 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别说让她劝四妹妹了, 媳妇儿看着她自己都顾不得自己了。」
王氏眼一瞪:「你有没有说明是我的意思?」
「媳妇儿说了。」宁氏低着头:「但是, 三弟妹她那模样,连塌都下不了……怎么劝能四妹妹呢?」
「这个小贱人。一定是装的。」王氏一想起女孩儿,就感觉心被揪住似的难受,气得直駡:「她天天都活蹦乱跳的, 怎的让她做点事就摆一副死样子……」
「母亲, 三弟妹她是真的不舒服。」宁氏见王氏的话语实在难听, 禁不住就替顾晗辩解:「我听闻她自从怀上孩子后就没有断过保胎药……可见身子也是真的弱。」
「怀孩子生孩子, 那个女人不经历这一遭, 偏生她娇气。说白了,还不是她自己没有福气,碍着别人什么事了。生下来生不下来都是各人的命数。」王氏摆手让大儿媳妇下去:「你回去照顾春哥儿吧。」这么点小事就办不利索, 大儿媳妇也是无用。
宁氏忍了忍,她觉得王氏说话太刻薄, 开口道:「母亲……」
她才喊了声, 丫头茉莉就拽了拽她的衣袖。宁氏楞了下,随即就屈了身下去。
夏夜, 稀稀落落的星子挂在天上, 一闪一闪的, 像萤火虫一样, 有着微弱的光。
宁氏主仆几人往静坞的方向去。
茉莉忍不住就小声抱怨:「少夫人, 您明知道夫人看不上三少夫人,就不该多爲她说话……咱们大房势单力薄的,要是再得罪了夫人,更是没有好果子吃了。大人倒还罢了,吃苦受罪的也无妨,就是春少爷太可怜了,他还那样小。要是作践的病了,谁替他受过呢?」
宁氏叹气:「我何尝不知道是这个意思?」她看了眼茉莉,低声说道:「她说三弟妹旁的倒还罢了。只何必说她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无辜的?哪个孩子不是做母亲的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
「夫人,您……」
「我是做人家母亲的人,别的都不妨事。咒怨孩子我怎能看得上?」
茉莉知道宁氏索日的心思,大少爷一死,她看的春少爷比她的命都中国……便不再吭声了。
顾晗到底也没有去劝说张居思。王氏倒是硬气了一回,再心急如焚也没有去秋阑阁……只是,如此一来,三房和正房也算是撕开了脸皮。
顾晗心里开阔,她怀着孩子又不用去给王氏请安,只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安心地守着张居龄过生活。
五月中旬一过,黄淮流域、华北地区的汛期便到了。三天一大雨,两天一小雨,时而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时而淋淋漓漓,没个头绪。一开始还好,庄稼人趁着雨季翻了土,种下秋季的玉米、芝麻等。但雨势呈连绵不绝的姿态铺天盖地而来……位於黄河中下流的河南率先招灾,多处农作物被水淹了,房屋倒塌,人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朝廷的第一等要务,积年的治水,又开始了。依旧是老调重弹,先拨赈灾粮下去,组织当地衙门施粥……有灾民闹事了再镇压,但都收效甚微。到月底的时候,陆陆续续地有许多灾民熬不过去,生了病,命丧黄泉。
六月一到,王氏就爲张居思及笄礼的事情开始忙活了。当日穿的礼服,要用的木笄、都请谁爲赞者等,她都提前一一地指使人去办。惟恐哪一件错漏了。
农历六月初八,一大早,顾晗吃了饭就往桂花苑去,给张居思送了一对儿和田玉手镯。客气地说了几句话,以身子不便爲由就回去了。她的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肚子也显怀了……走起路来看着就有些笨笨的。
过了角门,顾晗一行人上了秋阑阁的游廊。
「少夫人,您何必亲自过来呢?」桃绿小嘴撅的老高:「看夫人的脸色,一直紧綳着,您明明是送礼的,她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你懂什么?」巧玲斥责她,「少夫人这样做,自有少夫人的道理。」
顾晗笑了笑,摆手让她们不要吵,说道:「再怎样,外面总还要顾的。我去送镯子给张居思,夫人是没有好脸色。但是你看见堂上所坐的那些各宗室的妇人没有?」
桃绿见问到她,就点头,「看到了。」
「她们的脸色如何?」
顾晗又问她。
「挺好的,都笑眯眯的。」
「这就对了。」顾晗坐在廊沿上休息,「夫人是要脸面的,她绝不会把张居思蓄意算计我哥哥的事情往外传……今儿又是张居思的大日子。我一个作嫂子的,如何能不出去一趟?没的让外人以爲顾家出来的女儿没有礼数。横竪我递了礼就走,也不给自己找别扭,便没有什么要紧的。」她喝了几口桃红端过来的茶水,又说道:「你们三少爷不也是去和老爷、二少爷一起在花厅招待宾客吗?」
「是。」桃绿捂着嘴笑:「……还是夫人最厉害。」
「油嘴滑舌。」顾晗点点她的额头,说道:「好好跟着你巧玲姐姐学,她人本分看问题又透彻,你能领略些,等以后嫁人了就是大造化。」
桃绿小脸一红,扭捏道:「我才不要嫁人呢。」
「傻丫头……」顾晗笑着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等你嫁了才好呢,整日里絮絮叨叨的……」巧玲嫌弃她:「夜里睡觉前都要说好久的话,也不怕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