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过年了,这些天的日子都挺好,明天领证仓促是有些仓促了,但年后毕竟要跟着景然回温家,把证领了也好。」老爷子絮叨着,把所有的事情又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彷佛是在自言自语,可那些话分明又是说给她听的。
「结婚以后跟现在在家里做大闺女不一样,你华姨虽然经常能过去给你帮衬一二,但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的。」话说到这里,老爷子明显有些纠结。
他私心里是不想应如约结婚后,就跟那些失去自我的家庭主妇一样,依附男人,每天除了家务就是男人和孩子。可也不想如约什么都不懂,在婚姻里跌跌撞撞,碰疼了才慢慢学会。
他沉默半晌,叹气:「景然是爷爷教了一辈子,最优秀的学生。无论是他的为人处世,学识,还是品性,都挑不出什么错来。你和他在一起,爷爷是放心的。你们婚后也是两个人住,日子还是要慢慢过,自己过。」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到底在说服谁,他端起茶杯,茶水抿了一口又一口。
应老爷子在温景然走后,想了不少,晚饭时也心事重重。
之前心里期许着景然能跟如约在一起,好了他一桩心事。事到临头了,他又觉得像是被剜了心尖尖上的肉,分外不舍。
从温景然的家庭背景考虑到婚后整个温家的关系网,想着如约这样的性子,和温家人打起交道来定不会那么顺利。操心这又操心那,直操心得觉得这婚事也并没有他当初想像的那么合心合意。
要不是华姨点醒他,他此时恐怕已经钻了牛角尖也不自知。
可能有什么办法,他应荣臻,只有应如约这一脉至亲的孙女。
他得意,他骄傲,引她为荣。
只是他从未像捧掌上明珠般娇宠她,向来只会给她施压,以严厉的姿态教会她快速成长。
如今,这一束娇娇的海棠花,已压着枝头,向阳而开,也有了能代替他继续为她挡风遮雨的人。
透明的玻璃杯里,茶根泛着深绿的茶叶浮浮沉沉。
在夜色中尤显得年迈,渐渐苍老的人微微笑着,朝她摆摆手:「快去睡吧,等明天领他回来,好好陪我喝一盅。」
——
注定是辗转反侧的一夜。
应如约一夜没睡好,隔天一大早被比她还紧张的华姨叫醒时,睡眼惺忪,大脑当机到半天醒不过神来。
把她叫醒后,华姨又匆匆下楼去看刚下过的鸡汤馄饨。
在楼梯口,碰到正欲上楼的温景然,示意他:「赶紧再去催催,看样子昨晚没睡好。」
应如约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呆,直到手机闹钟的铃声响起,她揉着睡了一晚有些凌乱的头发,四处找拖鞋。
幸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在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否则一大早就要从手忙脚乱开始。
等她换掉睡衣,门被轻轻敲了敲。
应如约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华姨,背对着门,毫不避讳地调整着错扣的内衣胸扣。
温景然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薄衫被手臂挽起,露出腰腹一大截白皙似玉的皮肤,她歪着头,正摸索着胸扣。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接过她指尖那精细的扣子,替她一一勾上。
他的手指微凉,接手时就惊得如约飞快转头,看到是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拉下衣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温景然转身看了眼被推开的门,挑眉看她,无声的反问:「我没敲门?」
应如约理亏,摀住脸,原本还有几分混沌困意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她抓起衣服几下蹿进浴室,只留下一句:「你去楼下等我。」
温景然在原地站了片刻,指尖彷佛还留有她皮肤细致的触感。
他敲门,手指关节扣在玻璃门上,清脆悦耳:「不需要我帮忙?」
浴室里的人,声音含糊:「不需要。」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温景然倚着门,眉宇间漫开几分不怀好意,低笑道:「华姨不放心,让我上来催催你。」
他的口吻里满满的勉为其难。
应如约刚穿好毛衣,被他故意逗弄,有些恼,去了牙刷挤上牙膏,电动牙刷震动的声音里,她嘟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保证自觉,不劳你监督。」
含着牙刷,鼓着脸,她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刚睡醒,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像是含着水,在灯光下如有星辰点缀。
温景然抬手替她抆去唇角沾上的牙膏沫,低垂了眉眼和她对视:「没睡好?」
应如约点头,吐了漱口水后,拿洗脸巾掖了掖唇角:「睡不着,从绵羊数到大灰狼,都想把你叫醒陪我一起失眠了……」
她掬了把水敷脸,脸上还流淌着水珠,她转身,看着他渐渐幽深的双眸,低声道:「翻来覆去,把初识到昨晚所有还能记得的回忆重新翻了一遍。」
她一顿,微勾起唇角,满眼的亮光都是他:「原来,你就站在我的时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