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甄真真应了声,目送着温医生那辆白色路虎亮着红色的尾灯减速从右转专用车道消失后,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绕在指尖转了转,模样格外轻佻地睨着应如约,吹了声口哨:「姑娘打算带我去哪风流啊?」
十分钟后。
甄真真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底,以及接连被送上来的啤酒,震惊得差点没坐稳:「喝酒?你认真的?」
应如约「嗯」的有些心虚,她默默地撤掉两瓶,和她打商量:「那少喝点。」
甄真真沉默地盯着她看了数秒,麻利地取了开瓶器,开了一瓶递给她,目带欣赏:「行啊你,这么快就想到用高中毕业时的老方法了。」
应如约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什么老方法……」
甄真真笑得贱兮兮的,对她挑了挑眉:「霸王硬上弓啊。」
应如约:「……」
发觉自己会错意的甄真真,用手指把自己上扬的唇角掰正,一本正经道:「既然不是想酒怂人胆,那就是借酒消愁了,说吧,小的今晚洗耳恭听。」
应如约今晚难得有倾诉的慾望,夜场火锅,声嚣人闹,借着酒意,也不在意是否说得颠三倒四。
说好的少喝些,等结账时,连清点酒瓶数量的老板娘也有些诧异:「没看出来你们两个女孩挺能喝的啊……」
甄真真喝得最多,她打了个酒嗝,锲而不舍地用筷子去捞早已和锅底混为一体的土豆片,嘀咕道:「特异功能哪能让你看出来啊,我可是天天跟着老大小胖他们在夜场里混出来的,喝倒一个排都不是问题。」
老板娘弯了弯唇角,笑得漫不经心:「你两位谁结账啊?」
甄真真捞土豆的手一顿,顿时竖起眉毛:「结账?谁叫结账啊!我甄真真,不是结账。」
喝得多,甄真真舌头有些捋不直。
老板娘脸色骤然变青,她拿着账单在桌前站了片刻,眼看着一个耍赖打算霸王,一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眼皮抽了抽,一拂袖,回柜台给冲盛打电话。
火锅店离警局不远,步行五分钟。
冲盛值班或加班时,会来附近的夜宵摊拎些夜宵回局里,有时候是他自己来,有时候是他点好后,让甄真真和小胖来。
一来二去的,虽说不上交情,但起码还是能混个脸熟的。
冲盛看完卷宗已经回家,车刚停进小区的地下车库,接到火锅店的电话,重新启动,去店里领人。
结完账,冲盛拉了把椅子坐到甄真真旁边,拎着她的小马尾,指了指对坐睡得正香的应如约:「给她监护人打个电话,手机呢?」
甄真真脑门被拎得疼,捂着脑袋,忙不迭把手机扔给他:「温医生……打给温医生,如约这个样子回家要被她爷爷抽鞭子的。」
冲盛冷哼了一声,松开她的马尾去翻通讯录:「喔?你就不怕吃鞭子?」
甄真真喝醉了也有那么几分小聪明,听出冲盛语气里的不悦,很是识时务地闭上嘴,继续捞她的土豆块。
温景然赶来时,冲盛已经拎着甄真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她还在计较冲盛把她拎进男厕所的事,嘀嘀咕咕的强调自己的性别,恨不得拿个复读机录下来循环播放个百八十遍。
直到隔着窗,看到温景然。
她的话音一止,忙着给温景然招手:「温医生,这这这!」
温景然循声看去。
冲盛终於等到人,不耐烦地边拎起甄真真边拎起她的双肩包准备走人:「两个人都喝多了,真真我先带走了。」
温景然有幸去警局做过一次笔录,知道冲盛和甄真真的关系,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冲盛走后,他拉开椅子在应如约身旁坐下。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火锅店里热气氤氲,嘈杂声不绝於耳,热闹到有些混乱。可他莫名的就觉得这种充满烟火味的地方反而拉近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弯腰,托着她的手弯,附耳唤她:「如约?」
睡得一塌糊涂的人轻轻哼了一声,倒是没醒。
温景然想起上一次看她醉酒还是她高中毕业那晚,不仅不老实还对他动手动脚,这次倒安静。
这反差……
他手肘撑在木桌上,视线扫过桌上的那片狼借。火锅的汤底已经凉透,渐渐结出油面。瓷白的碗碟一扫而空,堆积起来的虾壳和纸巾满盘子都是。
温景然无奈地抬手推了推眉心,手指落下时,轻蹭了蹭唇角,摇头失笑:「就知道会这样。」
他起身,弯腰托住她的腰背和腿弯,把她打横抱起:「带你回家了。」
应如约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低垂了脑袋靠在他的颈侧。
温景然抱着她穿过大堂有些拥挤的送餐走道,离了那喧闹的背景,这夜色恍惚变得更加沉静和空旷。
有夜风呜呜,席卷而来。
他背过身,替她挡着风,一路抱进副驾。
一刻钟后,温景然的车滑入地下通道,停进盛远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带至顶楼他的房间里。
应如约吹了风,意识清醒了不少。
囫囵睡了一觉,她在温景然怀中悠悠转醒,先看见的是盛远酒店顶楼巨幕星空背景以及整座城市的夜景。
她眯起眼,酸涩的眼睛有些无法直视璀璨的满城灯火。
温景然丝毫没察觉她已经醒了,进屋把她放在主卧的大床上,正要叫酒店服务,刚拨通总台,从旁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却不容拒绝地替他按了挂断。
他还握着听筒,听筒还贴合着耳畔,大堂前台工作人员的前序还未说完就切成了一串忙音。
温景然转头,看向已经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的应如约。
嗓子有些干渴,如约舔了舔唇,松开手:「能不能……只留一盏台灯。」
温景然没说话,他把听筒挂回座机,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只留了另一侧床头的那盏台灯。
整个房间暗下来,应如约才无所顾忌地借着夜色的遮掩凝视他:「我……是不是又麻烦你了。」
没听到他的回答,应如约抿了抿唇,低声道:「或者换个说法……我是不是还有资格麻烦你?」
她的声音很轻,尤其后半句,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