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欣却有些犹豫:「我是想过,但你外婆执拗,不愿意去S市。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是希望你能劝劝她。」
外婆那一辈的人,最是重情重义。
向欣婚姻失败,她没有埋怨向欣,但对如约对应家多少却有些愧疚。所以她才会抵触来S市,和不想打扰她工作的道理一样,她不想给应家再添麻烦,借助应家半分权势好处,对於她而言都是难以偿还的负担。
「我知道了。」应如约轻吁了口气,抬腕看了眼时间:「我等会去科里请个假,今晚就到L市。这两天就把外婆接到S市来,尽快安排住院治疗。」
话落,她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医院那边……」
「我请了长假。」向欣低声笑了起来:「若必要我也会辞职照顾你外婆的,你放心。有些错,我不会再犯了。」
那就好。
应如约挂断电话。
在休息室坐久了,才发觉手脚冰凉得有些僵硬。
一个电话,她发了一通脾气,掌心出了汗,有些湿意。
应如约下意识去口袋里摸纸巾,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绿色的手术服,只能作罢。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消化了这个噩耗,事实上,除了在知道事情的那一刻她无助茫然,不敢置信,再是对外婆的心疼外,并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
起码,她还能维持理智去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甚至还有心思去跟向欣发脾气。
可直到挂断电话,她才从自己颤抖无力的手指里看到无比恐惧的自己。
她难受得喘不上气来,可是又不敢哭。
她还要打起精神,跟沈灵芝请假,尽快赶到L市,了解外婆的病情,再安排好外婆在S市的一切事宜……
她扶着桌角站起来。
脑子里乱纷纷的,一会在想要不要先找温景然,他就是胃肠外科的,也许他会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一会又想起他刚才被院长匆匆叫走,一时半会找不到人,还不如直接问爷爷。
眼前忽然就有些模糊。
应如约吸了吸鼻子,再也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又不在!
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一次两次,她还能自我安慰调整,可这么多次……每次她脆弱到想依赖他时,他不是在手术台上做手术就是被别的事情绊住。
应如约越想越难过,索性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她哭得喘不上气,又怕休息室会有人经过不敢发出声音。
一重重打击连带着之前还未消散的负能量悉数淹没她。
她知道,这种特殊的时候她不该把这些算在他的身上,可就是忍不住。
她张嘴咬住手指,用力到指尖的痛感刺激得大脑皮层一阵阵发紧,终於松开手指。
她抱膝倚着盆栽靠了一会,心烦意乱到胃都揪着疼。
想给温景然打电话,哪怕像上次那样,在手术室外只能安慰她几分钟也没关系,只要他接电话……
可拿起手机翻到了通讯录里他的号码,她又开始冲疑。
万一他正在忙怎么办?
这种不理智的做法就像是不成熟的小孩在闹脾气……
心里越是压抑的念头此刻就越发强烈地想要挣破枷锁,应如约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按下通话键。
略微冲疑了几秒,手机振动着,先她一步进来一通电话。
温景然。
应如约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胡乱地抆干眼泪,确认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的名字时,心口忽的上下一跳,悬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来。
温景然惯有的清冷嗓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如约?」
「嗯。」
「G市附院有台手术需要我过去一趟,大概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温景然显然对这样临时的外派有些不耐,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急躁:「薛晓的事情这两天还会发酵,余荣梁要求第三方部门重新审查整个手术流程,也许会有人来询问你,照实回答就好,嗯?」
应如约垂下眼,眼前瓷白地砖相连的黑线部分被重新充盈眼眶的眼泪模糊。
她努力地咽下语气里的哽咽,尽量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好。」
温景然正关上车门,全然没有发现她比平时含糊的语气,边启动车边道:「乖,等我回来。」
应如约再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应答。
她挂断电话,心像破了一个洞,鼻尖酸得发痛。
不等了。
她不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