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边安静,安静到梵希轻舔猫粮的声音都能隐约听到。
温景然忽的松了口气,他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火人烟,唇边有一抹自己也未留意的笑意:「还在我家?」
「嗯。」应如约的目光忽的被贴在储藏柜上的便利签吸引,她倾身,指尖压住上翻的纸角,借着灯光凑近看了眼。
和刚才不一样的角度,她竟看到了便利签上有个很淡的猫爪印。也不知道是梵希自己摁上去的,还是温景然强迫的。
她忍不住弯了眼睛,问他:「便利贴上有梵希的盖章你知道吗?」
她忽然提起,温景然回忆了几秒,笑道:「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含着一口烟,意外低沉:「那天它故意打碎了玻璃杯,我扣了它的小黄鱼。它等我进厨房时,在我眼前盖的章。也不知道是想表达它还有一整个粮仓还是单纯傲娇地跟我抗议。」
应如约笑出声来,忍不住跟他分享刚才梵希看她时那一眼王之藐视。
温景然静静听着。
起码,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挺高兴,并没有他担心的低落和负面能量。
终於彻底放心,他握着方向盘轻打了一圈,下桥后沿路汇入主干道。
应如约说了半天,终於意识到自己好像和他聊了太久:「我先不打扰你开车了,等……」到家再说。
后面的四个字,莫名有些难以启齿。
她顿了顿,很快换了一句替代:「等会再说。」
梵希已经吃完了猫粮,有些意犹未尽,它舔了舔猫爪,暗示意味既浓地喵呜了一声。
听着像是在撒娇,可一寻思又像是在命令。
可不管是哪种,应如约对它都毫无抵抗力。
她仔细看了眼便利签上,晚饭饭点能投喂的东西,找到补钙的营养膏,刚旋开盖帽,梵希就自觉地挤进了她怀里,蹲坐在她腿上,两只猫爪紧紧搂着她的手,低头就啃。
它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蕴着深海的秘密,湛蓝得泛着琉璃般透彻的光。
那毛茸茸的猫爪就按在她的手背上,像软绵绵的棉花糖,瞬间就把如约的一颗心柔化成了一滩水。
要命!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猫!
十分钟后,温景然的车驶进院子。
熄火,下车。
关上车门后,他倚着车门,并没有立刻进去。
菸瘾上来,嗓子干涸得想喝水。
他站了一会,到底没能压住,重新开了车门,从中控的储物格里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他站在那,从烟盒里抖出一根菸咬进嘴里,一手虚拢挡住风,一手打了火点了烟,冉冉而起的烟雾里,他微眯起眼,看向几步外亮着暖色灯光的屋子。
等一根菸抽完,他迎风站了片刻。
屋里不止那个小东西闻不了烟味,如约也不太喜欢。
等身上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温景然这才低着头,快步进屋。
应如约几分钟前就听见了引擎声,此时听到开门声,维持着被梵希霸住的姿势,回头看了一眼。
温景然随手把钥匙搁在玄关,看到厨房里坐在地上和梵希僵持的人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几步走进去,弯腰拎起梵希,不容这小家伙抗拒,托揽着它的后腿把它拎到了流理台上。
被拎开的猫气急败坏,短促又急切地「喵」了声,生气地蹿上了柜橱最上方,居高临下,耀武扬威。
温景然只看了它一眼,便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他伸手递到她面前,想拉她起来。
应如约却有些为难的按住被梵希蹲的发麻的脚踝,可怜巴巴地看向他:「腿麻了。」
她仰起头,温景然一眼就看见她眉骨青紫的一块以及眼角下方那一条血痕。
他的眸色微沉,不由分说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托起她的双腿,毫不费力的把她抱了起来。
应如约原本只想缓过这一阵麻意再站起来,他忽然的一抱,腿上发麻的地方像是通了电流,她低呼了一声,不受控制地抬手搂住他,嘤咛了两声。
安静久了,她连发出的声音都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温景然抱着她进客厅,把她放入沙发里时,托着她腿弯的手缓缓松开,等她适应。
应如约有些想龇牙咧嘴,腿又麻又酥,比被电了还要难受。
她轻轻动了动脚趾,缓过这一阵麻意后,又动了动……就像是风沙越阵,那麻意悉数退了干净。
她这才松了口气,鼻尖还有些泛红,她曲指推了推鼻尖,对他说:「好了。」
温景然「嗯」了声,眼神一眼不错地落在她的伤口上。
他倾身,手指轻握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仔细地打量:「我下手术就听说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目光似再也挪不开了,落在她细瓷般皮肤上那格外显眼的两处伤口,想伸手去碰,又怕没轻重弄疼了她。
「我没事,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应如约格外配合得让他打量:「说起来真的很倒霉,我站得明明很远……可就是误伤到了。」
温景然眸色又沉了沉,他低眸看了她一眼:「害怕吗?」
应如约努力回忆了片刻。
其实不太能想得起来了,那时候场面混乱,她被薛晓那一脸的红肿淤青惊得又急又怒,除了觉得脸上疼,连会不会破相都没考虑。
大约是许久没等到她的回答,温景然握着她下巴的手指松开,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伤口下方,低声道:「怎么办,我连自己也迁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