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电梯前按下上行键,倚墙而靠,眼巴巴地看着电梯楼层从上往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下降。
好不容易听到「叮」的那声到达声,她站起身,站在电梯门前安静地等它打开。
门一开,如约抬眼,刚迈开的步子一顿,在原地停了几秒,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电梯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好巧。」
温景然刚洗完澡,浑身都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微湿的几缕头发把他整张脸衬得愈发如同冠玉。
他上前,站到楼层按键处,按下顶楼的楼层。
如约累得大脑放空,压根没留意他按的是顶楼,道过谢,委顿地扶着扶手,抬眼盯着电梯上升的楼层数。
直到……
直到过了她科室所在楼层,数字还在往上,应如约才冲钝地发觉——不巧,他就是来逮她的。
等电梯门一开,温景然抬手挡在电梯门一侧,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出去。
毫无准备被赶鸭子上架,应如约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但瞪归瞪……她仍旧很听话地先走出了电梯。
顶楼是大片空地,有供直升机降落的停机坪。
夜色已深,空旷平台上S市的寒风呼啸过耳,如约打了个哆嗦,听到温景然的脚步声正要回头时,他已经从身后拥上来,把她抱进了怀里。
「今天会晚点下班。」他微凉的鼻尖在她耳窝处蹭了蹭:「累不累?」
应如约还有些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忍不住躲了躲:「累。」
能不累吗……
昨天替沈灵芝小代了半个夜班,凌晨又跟着他上了离苍山等日出,在车上将就的几个小时仅是满足了休息……
别提睡醒后腰酸背痛,尤其肩胛处,像被人用电钻敲了好几个点。今天这么密集地上完那么多台手术,早就累得不想动弹,只想早早回家休息,连食慾都没了……
温景然的手指落在她的颈后,摸到她略有些僵硬的关节处,不轻不重地给她捏了几下,终於提到了把她逮上楼顶的原因:「刚才那个病人,你怎么看的?」
应如约被问得一头雾水。
什么怎么看……
总不能是问她病人长得好不好看吧?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不过片刻,应如约忽的,脑中灵光一闪,通透了。
想明白后,她又有些哭笑不得。
是,她内心敏感,还极其脆弱。可这也仅限於父母带给她的对婚姻的阴影,不是谁都能在她牢固得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心里留下疤痕。
她什么时候给了温景然一种她脆弱得外界一丝不好都能引发她内心的大地震的错觉?
於是,应如约下意识地选择了装傻,她借着转身的动作,从他怀中退出来,隔着一臂的距离,苦恼地看向他:「我刚送她到恢复室,她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那双眼睛里有年迈的老人才会有的浑浊无光。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手术已经切除了子宫,要是知道了……」
她皱着眉,很努力地表演出自己的同情,困扰和不舍。
可大概,她天生就不是做演员的料。
说这段话时虽揉了真情实感,到底还是有些刻意的嫌疑。
温景然看她眉心皱得刻意,眼神闪烁,几乎是下意识避开他的对视,也没多说什么。
目光留意到她的鬓发被风吹得一直紧贴着她的耳朵,上前一步,抬手摀住了她的耳朵。
应如约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抬眸,和他的视线相对,再开口时,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她的眼睛是很少二十六岁后还有的透彻,清澈得就像是给她画上什么,她就能看见什么,如山间清泉,林中池溪。有光时,还能波光粼粼,流光四溢。
这么多年了,她这双眼睛还是这样,光是看着他就能把他的魂勾走。
他的掌心温暖,覆盖在她冰凉的耳朵上,没多久就把应如约已经冻僵的耳朵捂得重新有了热度。
他低着头,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的提起一个不相关的话题:「一年前,医院里发生过家属斗殴事件,牵涉甚广,需要调动监控。」
应如约屏息。
「调动了监控后发现……」他卖了个关子,幽幽道:「有正在恋爱的医生护士晚上值班时偷偷在医院花坛后约会,还拍到了魏和翻墙破坏医院公共设施,偷情的也没漏过……」
应如约默默的就有些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往他这边挨了挨,等他总结。
果不其然,温景然低下头,眼里噙笑,慢悠悠地问她:「你说现在是不是有信息科的同事正盯着屏幕看着我们?」
应如约炸毛,下意识要推开他,还没等她手指挨上他的白大褂,温景然握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抱进怀里,坏笑道:「吓你的,楼顶没有。」
应如约:「……」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