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和「唉」了声,急忙回头张望。
应如约落后两人几步走出来,眼看着魏和被温景然毫无商量余地地拖走,再也忍不住,低着头,用病例遮掩住唇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男人有些时候,真是很可爱啊……
在温景然的办公室和病患的家属谈过麻醉风险,并签好手术麻醉风险通知单后,应如约折回手术室,准备骨外的手术。
忙忙碌碌了几个小时,白天的慢诊手术终於尽数收尾。
而时间,也已经指向了深夜的十点。
沈灵芝来得匆忙,几乎是踩着点赶到了医院。
等如约功成身退时,已经是深夜的十点半。
洗完澡,应如约边换衣服边给温景然发了个条微信:「我这边结束了。」
温景然等了她一晚,收到微信后,边回了电话边保存文档,关机。
定好在停车场碰面,他挂断电话后,换回常服,拿起车钥匙先走出了办公室。
夜色已深,万籁寂静。
已立冬的S市,夜色萧条,树影层层叠叠,在路灯的投映下相互交错。
白色的路虎,停在这片景致里,如粗矿蛰伏的巨兽。车身投映着暖色的灯光,也投映着这交错斑驳的树影。
车内的暖气有些闷,温景然开了车窗,手肘倚着窗沿,侧目看向如一条山河般蜿蜒而去的灯河。
一盏盏路灯明亮得像是小太阳,远处无法凝聚焦点的地方,灯光如散开的一团雾,朦朦胧胧地透着几分美。
而他,坐在车内,像是一副静立的水墨画,一眉一颦都似画师用心勾勒,迳精致的五官就连暗影都打得那么完美无瑕。
应如约沿着路灯小跑着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本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此时心口一突,像是被什么砸中了柔软的心湖,湖底一圈圈涟漪晃动着,她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停了一会才慢慢走过去。
——
坐上车,如约系好安全带,看他沉默着,小心问道:「等很久了吧?」
「还好。」温景然看了她一眼:「等你的时候在写手术记录,病程记录……」顿了顿,再开口时,他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这种枯燥的东西,在等你的时候,时间很容易就被消磨掉。」
写手术记录……
应如约脑补了一下他坐在电脑前的画面,总觉得他是在故意向她卖惨。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在她心目中如果神邸一样高不可攀的人,为了让她走进他的世界里,想法设法。
「我忙了一晚上。」应如约掰弄着手机,边给甄真真发了条「今晚要夜不归宿」的通知,边抱怨:「今晚加了一台急诊,你们普外的林医生脾气是真的很不好……」
她难得有埋怨的情绪,温景然借着路灯的灯光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上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林医生怎么了? 」
「病人肌肉太紧,关腹关不上。」应如约拨了拨还未彻底干透的头发:「但肌松药给太多,代谢慢,病人苏醒后呼吸会不太好。我就看情况,假装给了点生理盐水。」
后面的话不用说,温景然也猜到了。
林医生进医院比温景然还要早上几年,从医十几年,要是连应如约糊弄他把肌松药换成了生理盐水也不知道,那才真是倒退了。
「嗯。」他静静的听着,等她停顿时又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给你脸色瞧了?」
「没有吧。」应如约努力回想了下,有些不太确定:「他平时就板着脸,手术的时候又遮得只剩下一截鼻梁和眼睛……而且林医生鼻梁塌,有时候罩了口罩就只能看见眼睛了,他瞪我我倒是看见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起来,拨着头发回头望了他一眼:「我们去哪?」
「S市郊外的离苍山。」温景然随手打开导航,在红灯间隙输入目的,一路不停地从车道上飞跃而过,直奔需一个小时才能到山脚下的离苍山。
离苍山海拔一千多米,山顶伫立着巨型的白色风车,还架设了气象观测站。公路从山脚一直铺到山顶,像条盘龙旋距在山顶。
如果昨日刚下过雨,在看见日出的同时还能看到一整片磅礴大气的云海。
这个地方,应如约第一次是和温景然去的。
距离上次拜访离苍山的时间并不远,应如约第一次来,是上年过完年后没几天。S市难得下了一场大雪,朋友圈全被离苍山山顶雾凇刷屏。
然后隔天,温景然的车就停在了楼下,趁着雪后初霁,去山顶看雾凇。
这第二次……是单独和他一起去的,还是在乌漆嘛黑,黑灯瞎火的大晚上……
她过了叛逆期那么多年,不料在今晚,随他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时,又有一种重返十七岁的错觉。
她没有告知应老爷子,唯一知道她行踪的只有瞎嚷嚷的甄真真。
明明夜也深了,她却连一丝困意也没有。
从未那么清醒的知道,她此时和温景然在一起,而现在,他们正去往离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