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台手术的病人,住在同一间病房里。
应如约前脚刚进来,下一秒,魏和身后就跟着几位轮转的医生以及实习医生就迈了进来。
看见她在病区,魏和似乎是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笑着和她打招呼:「应医生术后随访啊?」
「魏医生。」应如约颔首示意。
这架势显然是来查房的,如约抬腕看了眼时间,蓦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慌。总有种预感,她会碰见温景然。
魏和跟应如约打完招呼,见她还有问题没有问完,微笑着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应如约也没有丝毫慌张,一如刚才声音温和地问完患者最后一个问题,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已经结束。
魏和身后只有一个实习生昨天在手术室的时候和应如约打过照面,知道她是新来的麻醉医生,不由多看了两眼。
毕竟麻醉医生穿白大褂的时候可不常见。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医生,平板没有任何曲线修饰的白大褂都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情。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应如约转过身,微侧了侧身子,面向另一床,她昨天来S大附属医院第一台手术接触到的患者。
翻来覆去的几个问题,有些枯燥乏味。
只是大多数时候,很多工作性质都是如此,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同一件事。
她正在确认患者信息,忽的感觉周围一静。
不等如约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走廊里,有护士经过,声音轻柔地叫了一声:「温医生。」
应如约心底突的一沉,更没有勇气转头了。
她沉下心,耐心地询问患者术后是否恶心呕吐,是否嗜睡。
明明用了全副注意力,可耳朵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去听病房门口的动静。
温景然带实习生来查房,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病房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应如约的背影上,微微停留了一瞬。
他一停下来,身后几位实习生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病房里正在进行术后随访的麻醉医生,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温景然迈进病房,在应如约录入回访信息的空隙,站到了她身侧。
他身材挺拔,站在她的身旁无端就多了几分压迫感,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垂眸看了她一眼:「术后随访?」
应如约没作声。
这么分明的答案还需要问吗?
魏和正给身后的实习生出考题,竖起的耳朵听到温景然的话顿了顿。
下一刻,又听温景然问:「躲着我,是不是把普外放第一先随访了?」
应如约脸色一僵,那笑意淡去。
她转头,警告意味颇浓地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却让温景然早上没逮到她的闷气散了不少。他抬手,用手背掩着唇,虚虚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唇边的笑容。
「喉咙疼痛,声音嘶哑的状况呢?」应如约问道。
患者清了清嗓子,摇摇头,转而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温景然:「温医生,这刀口什么时候能好?」
应如约刚来,并不了解这位患者的情况。
男性患者今年38岁,和妻子离异后,自己带着一个女儿。
胃溃疡初期因保守药物治疗无效加重病情导致并发胃出血,切除了远端三分之二胃组织。
即使这样,苏醒后就一直在询问巡床护士,何时能够出院。
温景然了解一些患者的家庭情况,知道他是担心家中女儿。仔细询问患者术后的感受,倾身上前,打算掀开一点敷料查看伤口情况。
他个子高,弯下腰时,白大褂的袖口被这个动作拉伸,露出他骨节分明的一截手腕。
阳光刺眼,他那截白皙的手腕更加晃眼。
刀口没有发红,也没有液体渗出,恢复良好。
加上现在才术后一天,再强的恢复能力也不能在术后那么短的时间内修复刀口。
「平卧注意伤口,注意负压引流球里的血量。」话落,转向跟在一旁的床位医生:「复查血常规。」
应如约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会抬眼看上他一眼。
她喜欢看温景然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一丝不苟,每一粒钮扣都扣得端端正正。袖口也从不翻折,搭覆在他里面的衬衣上,就像穿礼服一样,笔挺清俊。
她忽的想起以前,她还在心里腹诽过。
说温景然这样极有气场的医生,板正着脸,那压迫感从迈入诊室开始就如影随影,那些病人难道就不会产生生理不适?
可现在她觉得,如果有一天她生病了,她希望遇见的就是他这样的医生。
耐心,负责。
即使是患者很小的诉求或疑问,他都能够认真对待。
一念之间,她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温景然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她一眼,沉思几秒,叫她:「应医生。」
应如约回过神,疑惑地看着他。
查完房,温景然正打算离开。
他转身,面对如约,在满室竖起的耳朵里,不疾不徐道:「我现在,是在留院观察期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