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看向床上的王爷,沉声道:「王爷体内大部分毒素已经排出,至於余毒会不会因为王爷的体质自行化解,属下不敢妄下断言。太医马上就到,属下会与太医们共同替王爷诊治。」
宋钺点点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宋钦,暗暗咬牙。好一个宋钦,藏得真深,竟然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怪不得他命人精心配置的奇毒没能当场要了他的命。还有这个沈寂,比褚风露面还少,没想到也是深藏不露的神医。
「梁大人,请你过目。」段腾将手里的纸条递给梁敬,「这是从王妃……唐瑜身上发现的。」
梁敬疑惑地看他一眼,接过纸条,其他五位内阁大臣不约而同围了过来。
「上面写了什么?」
床上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众人大惊,齐齐看过去,就见宋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平日清冷犀利的凤眼,此时虚弱无比,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睁开的,疲惫地望着他们,「是王妃刺杀本王的缘由?念,念给本王听。」
「王爷,您先别说话,身体要紧。」沈寂跪到床前,举着王爷手腕劝说道。
宋钦失力般闭上眼睛,嘴角讽刺地笑了笑,「本王那般对她,她竟然要本王死……」
「不是,王爷,唐姑娘乃逼不得已才出手的。」听出王爷对唐瑜的在意,梁敬与同僚们互视一眼,上前一步解释道,然后迎着宋钦惊喜明亮的目光,照着纸条一字不差地读了一遍。
宋钦眼神冷了下去,沉默了足足一刻钟,忽然看向段腾:「你亲自带人去封锁慈安宫,仔细搜查太后加害本王的证据,不得遗漏任何角落。」
「微臣领命!」段腾单膝跪下,朗声应道。
梁敬六人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等等!」宋钺拦住段腾,随即转向宋钦,「四弟,光凭一张不知真假的纸条便要封锁慈安宫,此举是不是欠妥?再怎么说,慈安宫都是太后的寝宫,四弟未有皇命便对太后不敬,不怕传出去惹百姓非议吗?」
「本王人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百姓非议,就算死,本王也要死个明白。」宋钦冷冷地盯着宋钺,「皇姐向来与太后交好,如今亲眼目睹本王惨状,竟然还偏袒太后,莫非太后谋害本王一事,皇姐也有参与?」
「你胡说什么?」宋钺大怒,女子般嗔怪起来,「我是怕你发现太后无辜,将来下不了台,你怎么反倒咬起我来了?」
宋钦冷哼,「太后果真无辜,本王侥幸躲过此劫,必会负荆请罪,至於皇姐,劳烦皇姐与六位大臣一起去外间等候吧,本王要先休息片刻。」
宋钺心头的不安越来越盛,可没等他开口,梁敬朝他做了个往外走的姿势。宋钺习惯地咬唇,瞪了梁敬一眼,寒着脸去了外间。
宋钦仰面躺在床上,看看缠着纱布的手腕,脑海里浮现唐瑜跌在地上的瘦弱身影。宋钦苦笑,她那么聪明,事后肯定能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计画,八成也会怨他隐瞒吧?可他没办法,太后觉得大婚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他对太后一党亦然。
去剿灭匈奴的时候,宋钦已经知道驸马韩诚是永寿长公主的人,因此他顺道抓了韩诚,一番严刑拷打,惊闻永寿长公主竟是男扮女装,当年死的乃是宋钺的同胞公主,宋钺为了避开那时的后宫陷害,便顶替公主而活。一个公主,对皇位没有影响,自然没有人再对付他。
回京之后,宋钦先通过柳嬷嬷让太后知晓他有心迎娶唐瑜,只是唐瑜不肯答应。太后与宋钺没有兵权,唯有暗中谋杀才能除了他,而太后果然也没有浪费这个消息,费心撮合他与唐瑜。婚事定了,太后放弃失败过的柳嬷嬷,选择了最恨他的卫昭下手。
对此,宋钦求之不得。唐瑜太善良,一直对卫昭心存愧疚,宋钦不要她带着对卫昭的自责嫁给他,所以卫昭从宫里出来那天晚上,宋钦亲自去了一趟卫国公府,趁卫昭昏迷,搜他身上,发现了那条玉鱼,与一包毒性并不算强的药粉。
沈寂检查过两种毒,宋钦根据毒性猜到了用法,换过毒后,深夜拜访唐慕元,将前因后果如实相告。唐慕元得知太后几番利用他的女儿,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只求他事后留卫国公一家性命,有唐瑜在,宋钦本来也没打算对卫家赶尽杀绝,欣然应允,然后两人一起演了这场戏。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画走的,宋钦唯一担心的,只有被蒙在鼓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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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宫里传出一件让满城震惊的大事。
端王遇刺,幕后真凶竟然是太后,而锦衣卫搜查慈安宫时,意外发现太后与永寿长公主的密信,这才得知永寿长公主乃男扮女装,其实是曾经的三皇子殿下,为了躲避内廷迫害隐藏身份,后与太后私通,生下了当今皇上。当年成王谋反也是太后,长公主撺掇的结果,二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不料端王及时回京,坏了他们的阴谋。
如今真相大白,太后、三皇子、小皇上与卫国公府上下都被押入天牢,摄政王身中剧毒,虽然余毒已解,但身体依然虚弱,决定等身体恢复后再彻查此案。不过摄政王在养病之前,特意颁发了一道旨意,称唐氏女为救父亲才不得不行刺杀之事,情有可原,王爷体谅其父女情深,不再追究刺杀之罪,并推延婚期,另择吉日再迎娶王妃。
旨意一出,唐慕元感激涕零,亲自携女登门拜谢摄政王。
就在百姓们争相传颂摄政王对唐氏女的一片深情时,他们口中的痴情王爷,这会儿却忐忑紧张地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内室门口,等候心上人来「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