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要还归中原,只靠一支白袍军是不行的,朕原本只想趁魏国内乱取豫、徐二州,但从白袍军发来的战报看,待洛阳尔朱荣与元冠受一战后,魏国将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兵马,我等只要发出雷霆一击,魏国便唾手可得……”
饶是在这里的臣子大多是老成谋国之辈,此刻听闻萧衍的计画后,依然忍不住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还复中原!
那是多少汉人梦寐以求的光荣时刻!
尤其身为谢安之后的谢举,更是已经生出了许多心思。
“要取豫州、徐州的兵马已经囤积在边境月余,朕会下令北征。原本只准备取豫、徐两州,用不了多少时日,但要继续向北,就得有足够的粮草支持。除此之外,调用大量兵勇打仗、又征集民夫运粮,就会错过夏种和秋收,是以,必须要动用大量人口来耕种才不会耽误了北伐的大计。”
否则到了秋天没粮用,形式再好也好灰溜溜的回来。
“如今,还有大量人口的地方,一是豪族的庄园,二便是僧人的寺田。”
萧衍将自己的野心全盘托出。
“朕与各高门豪族乃是盟友,大梁的建立士族多有襄助,此时朕不能背叛盟友,便只能向佛门出手……”
他虽然说着“盟友”的话,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不出皇帝威胁。
如果动不了佛门,便只能动荫户了。
与其没有人用最后清算士族抢夺人口,不如现在支持皇帝的计画,从佛门中敲出大量的财帛和人口来。
“愿为陛下分忧!”
“臣亦愿意为陛下分忧!”
谢举和朱异一个代表了高门,一个代表了豪族,心中俱是一惊,立刻躬身回应萧衍的计画。
其余诸臣本就对北伐的壮举满怀向往,自然没什么抵触,也躬身表示愿意支持萧衍。
“好好好,朕就知道诸位爱卿都是忠君爱国之辈!”
萧衍见无人反对,高高兴兴地将人搀起来,开始说出自己的计画。
“朕此次出家同泰寺,不是为了振兴佛门,而是为了借出家引起国中百姓与官员对佛门的不满。”
他自然知道一国皇帝出家有多么荒谬,偏偏他还出家了两次,若没有正当的理由,日后史书上也只会记下他如此荒诞的两笔。
但萧衍却丝毫不惧,因为他的苦心,终有一天会天下大白。
“佛门声威日隆,即使是朝中官员之中也有诸多虔诚的信徒,如果朕直接贸然下令僧人还俗、归还国家僧田,必然会引起朝中的动荡、地方的回护、百姓的不满……”
萧衍比任何人都知道佛门根深叶茂、难以控制,所以他也不准备像北方的魏武帝那般灭佛,而准备“抑佛”。
“朕这次出家,同泰寺会向朝廷索要更多的‘赎身钱’。此举一来是为了销毁国库内所剩的铁钱,为来年推行新钱为准备,二来便是激化佛门和国中官员之间的矛盾。”
官员的俸禄、赏赐都是从国库中所出,一旦国库里的钱全部拿来赎皇帝了,所有人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满意才有鬼。
说到底,信仰佛陀的人不过是为了佛陀保佑,能家宅平安日子过得更好而已,现在日子都过得不好了,谁还管佛不佛的?
“佛门以朕为质,向朝廷索要赎身钱,此举必会引发朝中内外的不满。”
萧衍看向在场诸人。
“之后,朕需要一个能‘清君侧’之人,借着这股怒意,打着‘铲除佛佞’的旗号,率先起兵袭击位於建康内外的诸寺,捣毁塑像、收拢铜铁金器与粮食、田地,以充国库。”
“也许一开始会有人抨击此举,但随着国库渐渐充盈,这些反对的声音亦会越来越小……”
萧衍将人性看的清清楚楚。
“一旦事情闹大了,朕便从寺中出来,借‘赎身’后还俗。”
“为了平息百姓和官员的怒气,朕会下旨,国中所有寺庙凡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僧人还俗,并交还僧田、遣还耕种的僧只户,土地和役人归国家所有,以后僧人凭度牒由国库供养,不允许再拥有私田。”
萧衍和寺庙打交道几十年,接触往来的都是“高僧”,知道他们的教义决定了他们遇事只能“忍耐”,纵有几十万僧尼,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来。
譬如同泰寺之事,天子一怒,举寺上下遇事就只知道害怕躲避,并没有一个人敢仗义执言,甚至连求情的都没有。
但谢举几人听完了萧衍的计画,却是满心疑虑。
“陛下,如此抑佛,是不是太过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