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以敛息珠褪下千洛魔尊这么层身份,我发觉自个比以前吃香了许多。宴会之上,过来同我劝酒的一拨儿赶着一拨儿,我自当是喝下,聊到最后再切切嘱咐,“你若是晓得夜寻帝君的消息,请千万要记着同我说一声。”
吃香的好处就是有人脉,而找人这种事,人脉还是能起重要作用的。
“帝君?恩?这次成婚的不就是帝君……“
我脸色一白,听得他慢悠悠的缓了一口气,“的老手下么?”
我暗自抚了抚险些停掉的心脏,低低的呼了一口气,“唔,意思是……兴许帝君会来一趟?”
“帝君的事,咱们怎会知道,他们那样的大人物,就算是在,咱们也不见得能认得出来。而且你看……”他手一指,是看上去颇远的主殿席位之上,隔离起来的淡淡的如烟似雾的屏障。“蝶姬大人的灵蝶一族,王族之人个个神秘,甚少以真面目示人。今个喜宴的主席位上加持了阵法,里头坐着谁都不清楚。”
我点点头,觉着很有道理,起了身,“那我去看看。”
他一听,吓了一跳,一把拉住我,“姑娘是醉了吧,那里的人咱们都得罪不得的,你可万不要冲动。”
其他男子亦是附和,“咳咳,姑娘莫急,咱们可以先差了里头的侍从问问,只是问人在不在也是好的。”
我想我明个还是要像蝶姬请教追人之法的,今个将她得罪了确实不好,所以晃了晃头,坐下,“那就麻烦公子,帮我问问了。“
那开口的男子脸上一红,连连点着头去了。
我心中有了牵挂,没兴趣同人喝酒聊天,一心一意的偏着头,看着那男子走过去。
男子感受到我追随的目光,回眸朝我一笑后,垂头同一位侍女交谈起来。
瞧着瞧着,主座之上的阵法屏障忽而一阵躁动。
我起初没有注意,因为我关注的男子为难的凝了凝眉,我担心他问不出什么来。直到阵法屏障里头有人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前方主殿的人呼啦啦的跪成一片,涌动的跪拜之势转瞬蔓延到我这来,顿时我就成了殿中唯二站着的人。
我视力不大好的瞳一转,这才看清……
恩?
啊!!!
我又惊又喜地从坐席那跑出来,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夜寻从我面前走过,只若寻常般的退场,并没有瞧我一眼。
我觉着再见的时候,他不会理我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伸出的爪子只在空中僵硬了一会儿就讪讪的自个收了回来,然后乐呵呵的追上去了。
跟在他身后,“夜寻啊,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再见我了。”
其实我想了很多的话,再见的时候该怎么道歉,怎么解释,至少得正儿八经,不这么嬉皮笑脸的。但真正再见到他时,那突如其来的欢喜感太过於浓烈,我憋了半天早已经把台词忘到九霄云外,激动之下愣是发挥超常,说了句格外没心没肺的话。
夜寻没有回头,甚至於脚步一点都没有放缓,好似压根没听到我说话般。
不过相处甚久,我也从他的静默中辨出来,这是能归为“拒人千里的静默”那一类的。
“夜寻?”我偏头看看他的脸色,试图拉住他。可浮动的云袖却好似一抹儿烟,捏在手中霎时化了虚影、绕指而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而就慌张了起来。
夜寻素来淡然,我同他处得久了,对他的冷漠反应也就渐渐免疫了。亦或许是先入为主,以为他再怎么冷淡,至少也留在我身边了,所以我才能继而的厚颜无耻下去。
可如今他从主殿走下来,受万众跪拜,犹若临於虚境之巅的冷月,行止间雍容闲雅、眉心眼底化不开淡漠冷清,并非是拒人千里之外,而是发自内心的叫人仰望,自惭愧岁。恍似那道天堑鸿沟悄然而起,明白那其中的云泥之别。
这么,我凝着他云袖上华贵的纹饰,突然有些怯了。
因为他说,他不等我了。
殿内的喧嚣转瞬远去,夜寻缓步踏於星月海的涟漪之上,连背影都冷凝。
我脑中有点蒙,怔怔的跟在他后面,竟一时不敢再伸手拉他,更不会离开,无措着。
海面上渐渐飘渺起一层水雾,淡淡的。
我的视野内亦聚起了层水雾,唔,不那么淡。
我担心它会影响我跟着夜寻,便抬了手使劲的揉,愈揉眼睛愈疼,水雾起了一层又一层,满得只得从眼眶里头溢出来。
偌大的星月海,除了水声轻荡便再无声息。
前头的人忽而便顿了,我难得反应灵敏一次,却没有收回迈出去的步伐,将自己同他三步远的距离成功的缩小到并排,而后抬头朝他讨好的笑。
夜寻偏头瞧我一眼,眸底倒映着星河,终是淡淡道,“做什么要哭?”
我本来是被吓回去的泪水一下子断了线,一个劲的猛落,我连连抹了几下无果,只能朝他歉意、要笑不哭的扯了下嘴角,声音有点发颤儿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夜寻眼眸稍敛,抿了下唇,没说话。
他这一默,与我半晌的怔忪与心底徒然的一空,连那要笑不哭,挂着乱七八糟眼泪的狼狈的表情也一并僵硬在脸上。
良久,“我,我可以解释。“我忽然一晃神,像是清醒过来,一抹眼泪,从须臾袋中掏出一摞纸张,手指都有点不争气的在抖,“这,这,还有这些,都是遣回面首的书面证明。”
眼泪掉得凶,我也来不及抆,好在折清给我的和离书我把它单独放在衣袖里头了,翻出来,抖开,“还有折清给我的和离书,你看看?“
夜寻不过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些被我收拾得工工整整、妥妥帖帖的纸上,同我想像的反应并不一样,没有过多的动容与惊讶。
我忽而意识到什么,怔怔道,“你,你不是在闭关,你早就知道我和折清分开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