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道,“他样子有点奇怪。”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发,“唔,想想我同千溯要是不见了,魔族的人应该也不会抱着这样的神态来寻我们才是。仙界的人,当真的偏执过了头,也不晓得算是凤淮不同,还是帝君不同。”
夜寻有一晌没有搭腔,而后才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不同的该是凤淮。”站起身,“他寻帝君,不是为了仙族,而是因为他凤族帝姬命不久矣。”
我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种隐情,因为对我输出的情报里头没有,至於夜寻,我从来不晓他情报来源於哪。他在这一方小院落中,早已通晓俗世万事。千溯道仙者善窥天机,我觉得夜寻大概就到了这种境界。
没多想,只是随口道,”唔,原来是这样。”
凤淮第二日才离开,城门口一袭紫衣在夕阳下拉出颓败的落寞,却是依旧有礼有节的同陪他寻了一天一夜的暝华道,“还望带话给魔尊,凤淮鲁莽,打扰魔尊一日,多有得罪,下次必当登门道谢。”
暝华只是个带话的,一丝不苟的点点头。
我听闻凤族骄傲,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不由对夜寻唏嘘感慨,“听闻仙家大族婚姻大多身不由己,凤淮同她那帝姬情深至此委实难得,可惜,可惜……她纵然是个仙,能给人救活也是好的。”
或者说我心底亦有份个人念想,想见见帝君的模样,是不是若传闻中那般无可比拟。
凤淮这一番大张旗鼓而来,仙界早已炸开了锅,切切等着这个结局。
不出三日,仙族又来了一批人,声势浩大。
千溯这回倒失了耐心,唤了冰渐化了龙身原型往城门一趴,那些个仙胆战心惊,在城外呆了两日,自发的走了。
原以为这段兴起的莫名其妙的风波就该完结,殊不知又两日,一枚通体玉白的丹药呈往凤淮宫中,帝姬吊着的那一口气总算是续了回来。
那丹当真是颇有名的,上古而来就六颗,流落至今四界洪荒唯余一颗尚在,九转续命,便是天雷劫都能抢得回来一口气。
这丹是谁送的,一目了然。
那最后一枚,只在帝君手里头。
仙族这便是彻底的沸腾了,不远千里从仙界而来,即便每每都在我离镜宫门前被冰渐拦住,也当不出那前赴后继的热情。浑似这里已然不是魔都,而是他们帝君的朝供之所,就差没在城门前插上三根香对着里头许愿了。
这荒诞的景象没维持两天,冰渐性子暴躁,没撑多久就动了粗。
当听到一声愤懑的龙啸震破天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闯了祸。虽然给链子锁起来并没有吞人,但是那些脆弱些的小仙还是大片大片的重伤昏迷了。
发生这事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感触,心里自然的想只要给他们救回来了,也算是给那些盲目的小仙一个警钟,并不碍事。
可人数颇多,有权势能通过仙魔界关卡的,本就并非常人,所以天帝还是亲自来了。
我那日恰好去寻折清,听闻他去了议事之所有一阵了,遂也直接往大殿走去。
行至前庭,正见折清跟在天帝后头从大殿内方走来,不由脚步顿了顿。
天帝瞧见我,站稳了身子朝我点了点头,算是行礼招呼。眼眶里头深深的阴霾潜藏不住,不知为何突然对我道,”仙魔两界如今联姻,交流甚密,难免误伤。冰渐妖龙乃上古之龙,能抵挡其挥翅之威的怕是已然难得,容这样的逆天之物镇守离镜宫,未免过了些?“
我想道冰渐其实就是吼了一声而已,是你家小仙太过不济。但想想还是作罢,平淡道,”这话,你同千溯也说过?”
天帝眼底阴霾更盛,像是气急,“千洛魔尊亦为魔界之主,何以唯千溯魔尊马首是瞻。”
我心底笑了笑,是又如何。瞅见他身后折清的衣角,还是忍了回去,和声道,“伤你族人之事,确属意外,冰渐我会好生管教的。”
“魔尊……”
“洛儿。”阶梯之上,有人懒懒唤我。
我抬头,望见千溯似笑非笑的瞅着这方,“过来陪我用膳。”
我心知他这是不喜欢我被天帝的弯弯绕绕带进去,朝天帝一点头,准备上前。
天帝见我竟如此顺从,不由背脊一僵,肃冷的脸上森森的都是寒气,还是让开路来。
折清就在天帝身后,将要抆肩而过之际,我只看到他眉目低垂,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我觉得他现在肯定不大想理会我,但还是定了定脚步,同他道,“我原是来找你的。”
折清没有看我,极淡,极淡的恩了一声,“我先送天帝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