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提速靠近,角度渐渐变化,我忽然很怕绕到前面时,看到一张狰狞的脸长在”我“身上。
夜寻没再说话,只是起了身走向船舱外面。
我有点怕,便一步不落的跟在他后面,为了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语的道,“我,我曾经在结缘灯的幻境里看过这个场面,就是那口棺,环境也是对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那个人?”
我一听,感觉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左思右想当初所见的场景,一是自己好好的躺在棺内,二则是看见了口空棺,并没有见过这个长发及地的女子。
遂如实回道,“没。”预感这个境况并不很好。
船毫无预兆的停了,夜寻站在船头摸了摸面前透明的结界,淡淡道,“千洛,我们进不去。”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恩?”了一声。
如果只是为了召唤魂魄的话,我们按理也不需要进去,只用我在这头结个阵就可了。魂魄是虚无之物,没有实体,不会为结界所困的。
他指了指那女子的背影,“看到那手了么?她按着‘你’呢。”默一阵,“结界又被她添了一层,半个时辰内进不去。”
那个女子端坐在棺板之上,如瀑的发掩盖了大部分的身子。我瞧不清,便只是按着正常的坐姿来惯性的思考,好好端坐的话,正常情况下她的手根本无法深入到棺材里头去。
可经由夜寻一指,我便瞧清楚。棺木开了大约一手宽的缝隙,边上绕满了头发,有一截凝白的手腕卡在棺缝中间,为女子墨发所缠绕,应当就是那女子的手。只不过很难想像正面看来,那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姿态,才能将手伸进去。
我无言半晌,心说这可真是有趣,好端端躺在棺材里还被人记恨着,撬开我的棺材不说,还要按住我。
另外,“你怎的知道我就在棺木里头?”万一那里头没东西呢?
“我认得那女子。”
“我也认得啊,那不就是我么?”
夜寻回眸很淡的扫我一眼,“你当真是个没心肝的。“顿一顿,”那是你姐姐千凉。”
我一口寒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卡住,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千凉,千凉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会?!
不对,应该说沧生海本就是神魔之墓,会有千凉并不奇怪。可千凉当初是我葬的,她不该在这。
“人死了,去冥界的是魂,肉身葬在凡界。神魔不得如轮回,破碎而无法凝结的残魂便会归於沧生海。这儿其实是另一处隐蔽的‘冥界’,只不过没有出口,是个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千凉羽化之后,便出现在这。虽然没有现时思维,却大抵还记得些当初的事,不然她也不会来找你。”
我心里头一酸,“她还记得我?”
有生之年我见她不过几面,她对我亦没有半点的亲昵,我以为她甚至是最后才晓得我的名字的。
“你先前道看见的场景是棺木大开,而你自己不见踪影。但如今棺木将合,千凉一手按在棺木内,大抵是她将你抓了回来,想要把你封在棺木里头。”漫不经心的扫眼四周,“水魑不能容许禁域里头有一丝活物,将你完好无损的护下一事,也只有千凉才做得到。我早前还以为你的魂魄将会起异变,需得万万年才能恢复,如今看千凉守在你棺前,应该是没事了。但也正因如此,想要从她手中拿回你的魂魄便成了天大的难事,她没有现时思维,说不通的。”
异变起得太快,我一时无法接受。凝着千凉的侧颜,低低道,“那该怎么办?”
夜寻道,“强行破开结界,千凉会受到无法修复的创伤,还是先退出去下次再来得好。”
我点了点头,预备听话的随夜寻的计画走,可正欲转身,心中却有几许不舍,伸手摸着结界壁,忽而朝里头喊了一句,“姐姐!”
绝非是我错觉,我看到那她安静且凝滞的面容微微动了下,仅是唇角的牵动。
我心中一抖,还来不及高兴。下一刹那,结界内素白的沙地中毫无预兆鼓出一个酱紫色的东西,眨眼已至我的面前。
内一层的结界稍稍起了阻挡的作用,而外一层则并未给它半点阻碍,仿佛是允许其通行的。
我本能的仅仅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刹那间的异变,局势亦是转瞬的安稳下来,快到我还尚处茫然。
入目之景,那通体光滑,湿哒哒且干瘦的酱紫色东西,恰好半身卡在两层结界之内,无声的朝我长着嘴,露出两排尖细的牙,
扭曲成勾的手被夜寻稳稳抓住,朝下拗断了,骨头之间不住往外渗着铜绿色的液体。头骨也被扭转了一周,诡谲的倒挂在颈骨之上。
而另一节则在结界内,被千凉一手抓住,指甲嵌入其酱紫色,已经被撕扯下来大半截的皮肉内,同样是有滴滴的铜绿色沿着指缝往外溢出。
我短促且后怕的呼了一口气,目光从那东西身上移开,不敢再作声,呆呆且无措的望了眼千凉,又望了眼夜寻。
我没想到千凉她真过来了,就在我面前不足两步远,同我隔着两层结界,和一个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