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柳棠身上加诸的护持因为落灵儿的煞气被掩盖了不少,就算偶有感应,也只是大致的位置。而他似乎正在向城外移动,是预备回雨镇么?
柳棠的脚程并不快,想要跟上很容易,我在难得展开一次的神识范围内寻着他的身影、安下心来之后,也终於开始察觉我这拉着折清的一路走,引得多少回眸的诡异气氛了。
僵着脸皮,走至城外才松了折清,清了清嗓子,犹豫复犹豫还是将心中的憋屈着的话道出来,“老大,咱们得谈谈了。”
城外的古道上行人并不很多,偶尔有衣着朴素的人抆肩而过,或而回眸打量两眼折清,与旁近之人交头低语。
折清干脆且而淡然道,“恩。”
我难得严肃起来一回,是因为有些事哽在心中实在难以消化。我可以不在意他前世给我一刀的绝情,也可以不在意他瞒我许多秘密,甚至心中辗转或许仍是盼着我死。他受制於千溯,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算与我同归於尽。
我所不能理解的是,种种迹象表面,他与我在心态上都不像是一个阵营的人。可我偏偏记着他这些日子以来待我的好与温存,并不似是虚假。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虚情假意可以做到何种的地步,听柳棠说,我前世就是这么死的。给人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骗了。
所以说,折清即便是盼着我死,我也认了,若他还打算拿捏着我一颗心做筹码,到底也太过残忍了些,我不想重蹈覆辙。
脚步渐缓,“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害我,即便有再多的隐瞒之事,只要你不想提,我也不会勉强你说。”手指勾起蕴月坠的链子,将其握在手心,“我不久就能得到璃音的魂魄,纵然她那一世的记忆可能消散,但魔界的前世我却能记起许多,大抵也能想起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会恨我。”
“我看了《山河野史》,上头说你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人道,人死便是抛却所有恩仇,可惜我没死成,而你偏偏还得帮我复生……”干笑两声,觉着略有些对不住他,“只不过,这一回,我不介意你对我复仇,却在意一件事……”
身子一转,拦在折清的身前,时隔多久直勾勾的望近他的眸,仔细的瞧清他那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认真发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我这一栏,拦得颇急,折清又没有退却的意思,两厢自然靠得近。在身高压制的气势上,我难以转圜的略输一筹。
折清低眸扫我一眼,薄唇轻启,不过淡然回道,“不喜欢。”
我心中黯了黯,却出乎意料的未有多大的触感,继而昂头道,“那你为何要待我好?千溯总该不至於要胁你做到如此境地。”
“为还你前世与我的人情。”一番不痛不痒。
心间恍似有一颗大石轰然坠地,虽然微微震动,却终於安稳,淡笑道,“原来如此。”
据闻,这世间最大的错觉便是一句‘他喜欢我’。
我的确以为折清於我逐渐回暖的态度,是一种喜欢。毕竟我同他之间的感情太过纷杂,说的什么,前世所存在的什么,都会影响着我的心境,但抛却着些不提。这些相处的日子中,我若是晚归,他都会挑一盏灯留在屋门前。
我眼神不好这种事,并没有随有了躯体之后转好。故而他这一举措在旁人兴许并不算什么,在我看来却实在暖心,省了多少抖抖索索摸门的时间。
一回夜里热得不行,爬到地上贴着凉凉的地面去睡了,亦是他将我抱起来,团了团滚丢到床里侧,将我用作‘保温’的头发在枕间整理好,给我扇了一夜的风。
我以为这就是喜欢了,可他道不是,那我还能再说什么。
便只能守好一颗蠢蠢欲动的琉璃心,莫叫它再次给他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