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这才终於发觉有些不对,在我肩上微微抬头,发出一声轻咦。
那黄衣女子好好的坐在一处小院桌前,桌上两杯茶盏,腾腾氤氲着热气,那份姿态分明是在等人。
女子面容之上带着一份明朗的笑,弯弯的月牙儿眼,小小的虎牙,瞧着分外的惹人怜爱。声音温和,与我道,“千洛姐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柳棠瞥我一眼,一声不吭的在我身侧站好。
我见她笑得如此明媚,自己沉着脸实在不大合适,遂也扯了一分的笑,淡淡道,“你原来还活着。”
女子起身,踏着小碎步,似是献宝一般的朝我伸出一只手臂,眸含期待的挽上衣袖,露出一截竖插入她骨髓中的玄铁,像是一节被打得刺出皮肤的骨。”是的,姐姐,我还活着,你救救我好不好?“
那玄铁因为长期的积压微微变形的往皮肤上扣着,暗红的血痂结合在磨合的玄铁同她皮肤之间,这么一扯一动之间又是殷红的鲜血溢出。这类刑法我倒是知道,五锁封印,是流放魔时用来封印法术的。
柳棠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大惊失色的啊了一声,连往后退了几步。
我站在原地,无动於衷的敛眸瞅着她。
女子静静期待望着我的眸渐渐消沉,一抿唇,像是黯然一般,“姐姐你是不是恨我了?不再心疼我了?”
我将在身后抖抖索索个不停的柳棠扣在身边,未免他被吓破胆,伸手拉下女子攥紧带起的衣袖,掩盖住那骇人伤口,淡笑道,“我恨一个死人做什么。”
我心中是感概,随意出个门便能遇见几个魔界的熟人,后来转念又想开,我活了这千万年,后得魔尊名号,期间从未隐居过。魔界之内不管我记不记得,曾结识过的人,实在是颇多,即便是没见过面的,隔一层间接的关系也认识了,便算个三分熟。
只是其他的熟人尚好说,落灵儿,我觉得她应该是没脸来主动找我才是。
落灵儿见我如此冷淡,便更显神伤,“我知道早年是我对不住姐姐,可你我阵营不一,会如此也是命运安排不是么?我知道姐姐曾真心待我,可我对姐姐也是真心的啊!为什么到头来,我却要落得个被流放凡界的下场,封尽法力,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不晓是否是说到了伤心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几近嘶哑,颗颗的泪珠嗒吧嗒吧的坠到地上,“再怎么说我都被流放万年了啊,姐姐,我真的知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求你了……”
我印象中的落灵儿是个从来不会哭的开朗女子,纵然比我年少,却比我先长几个心眼,我从前恰恰喜欢这一点,现在却反感。
连将我引到她这来也不惮大费周章,避开了人类修士的耳目,又特地以紫檀木牌引我注意。分明有些事堂堂正正的说效果是一样的,她喜欢兜兜转转,同我性子正是两个极端。
她扮可怜的模样,我亦见过。可叹当初年少,对她巴心巴肺之后,却是给人暗地的捅了一刀。
实则,若她仅仅只是背后捅我一刀那还好说,万年过去,我也该忘了。
可若非是她,我的哥哥千溯,又怎会落下心魔的病根,受其折磨,整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