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那样改啊,只是把尺寸改大些就可以,至於那些圆凳子可以配上八个或者十个,就像你说的,摆在厅里,来了客,大家都可以坐在圆桌子旁的圆凳上,吃茶或者吃饭,又挨得近,又好说话。怎么,阿姊要定做一套么?」
「若是像你说的能改大些,再配上八张圆凳子,我还真想要呢。」
「那我们这就来画图,把尺寸定下来,明儿我就叫木匠去做。」
「好,走,我们去你书房里去画。」
「阿姊,我们就坐这里吧,书房里没有这里坐着舒服。」谢妙容指了指自己屋子里的这一张小圆桌,当时她画了图让木匠定做时,是按照她自己身高来的,而谢伯媛的身高比她高,当然要重新画尺寸。
於是谢伯媛和谢妙容就在小圆桌旁坐下,叫婢女拿了笔墨纸张来,两个人凑在一起画图。谢妙容画着画着灵机一动,便又画了书房里的一张可以坐着写字的书案,并且还画了一张靠背椅子出来。
谢伯媛见了当然是大感吃惊,问谢妙容画出来的这新的东西又是什么,做什么用的。谢妙容就对她说了这书案和靠背椅子的用处。
「坐着读书写字?」弄明白了谢妙容画的那书案和靠背椅子的用处后,谢伯媛偏着头想了想,在直棂窗前,秋阳洒进来,窗前树叶婆娑,坐在靠背椅子上,身体放松地读书和写字,那是多么惬意啊……
她的手指在谢面容画的那书案和靠背椅子上使劲儿一点:「十五妹,这样的书案和靠背椅子我也要一套!」
「呵呵呵,好!」
「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谢妙容道:「做好了再说吧,做这些家俱的钱我还有。真不够了,再管阿姊要。」
「也行,那我就等着你画的这些新家俱做出来,想一想也有些雀跃呢!」
「嘻嘻……」
——
就在谢妙容重新画了图,去让木匠做家俱,等着家俱做出来的那段儿时间。王家两兄弟,王兆和王梓的阿父,谢家二房长媳大王氏的三弟,时任侍御史的王建去找卫介说话了。
王建见了卫介就说他的两个儿子被他的学生揍了,一个打破了眼角,一个打破了嘴,身上也有些青紫的伤痕。本朝的郎君们都视个人的容貌若生命。他问卫介,他的两个儿子要是将来破了相,没了前程,这账该怎么算?
当日在楼云寺跟萧弘打架的王家郎君们回去,有几个比王兆和王梓伤得重,但是为何他们的父兄不来找卫介,偏偏是伤得轻一些的王兆和王梓两兄弟的父亲王建来呢?
主要是那些打架的受伤的王家郎君当时是去助拳的,而跟萧弘起争执,继而动手的正是王兆和王梓两兄弟。所以,他们的父兄就来找王建,说这件事是由他的两个儿子惹起的,希望由他出面去找卫介说事儿。
王建这个人呢,又比较护崽儿。况且据他从儿子还有别的当日参加楼云寺斗殴的其他王家的郎君说的了解到,那一天的确是萧弘不对,他们才不忿动手的。既然自家子侄占理,王建就更有理由去找卫介说话了。
卫介呢,老实说直到王建来找到他,他才知道自己门下的学生萧弘惹事了。
他是和谢庄齐名的闻名天下的大名士,又跟他同在朝廷为官,且官位一样。他为官以后,就比以前忙多了,好在新皇帝是个能干人,他这个高级谋臣用不着出多少主意,所以他还是比较闲,就没有丢掉收学生这个二十多年的爱好。但是因为做了高官,那收的徒弟就比以前少多了,都是老朋友或者他看好的高门士族之家的郎君他才收。收徒的要求是挺严格的,不但要讲门第,还要讲出身。
而萧弘就是他去年才收的徒弟,入门不过一年有余。当初是萧弘的祖父,担任徐州刺史兼镇军将军的萧裕亲自上门来,送了许多贵重的礼物,请求他收他的孙子萧弘为门下学生的。
萧裕尽管出身稍差些,比不上王谢,甚至比不上卫家,但是他当的那个官可是个要紧的官,况且他还是大将军桓翌看重的人,人家亲自上门来求他收弟子,他还是要重视的。
不过,卫介也并不是一个只认财帛,只认权势的人。他是大名士,还是有些耿介的脾气在。所以,听了萧裕恳求后,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必须要看看萧弘这个人,要考考他,看他资质如何,要是萧弘经过了他的考试,他才能收下他。
萧裕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年轻的时候也读过一些书的。况且景朝上下,最仰慕的就是如同卫介这样的大名士,大名士都是有些清高的,基本都是视钱财如粪土,不畏权势。因此,他们要收弟子,肯定是要符合他们的要求才行,不然随便收个进去,别说此人成才了,要是这人给老师丢了脸,那老师的名声可会受损的。时人可是把名声当成生命,尤其名士们更是如此,那是相当地爱惜羽毛。
所以萧裕明白卫介的要求一点儿不过分,接下来就让孙子萧弘到卫介跟前来接受考试。
卫介初初看到萧弘时,第一眼就很满意,因为他有着十分出色的容貌。接下来,他又考了他一些比较基础的儒学知识,萧弘也能毫不冲疑和停顿地答出来。卫介点点头,最后又让他背诵默写了一篇论语里面的文章,萧弘写完后,恭敬地递上去,卫介见他的字也写得不错。看来萧裕从小对孙子的教育就抓得紧,基础挺好,可以收下他。
於是萧弘就成为了卫介的学生,安排在卫家的一个学馆里学习。卫介每次休沐都要去给他们那几十个学生上一个时辰的课。一年下来,卫介给萧弘的考评是个「上」,意思是他在他教的那三十几个学生里面属於前面十名的好学生。卫介给学生们的评级是「上,中,下」。
今日王建找上门来,告诉了卫介萧弘打伤了王家的郎君,的确是让他狠狠地吃了一惊。他也知道萧家是武人之家,可是当初看到萧弘的时候,觉得他看起来跟别的文雅的士族郎君没什么两样,哪料到他的本性里还是带着武人的凶悍。
「待我叫萧弘来问一问,若是真如王御史所言,我定当给王家一个交待!」卫介面现怒容道。
接着,他就让身边的奴仆去把在学馆里读书的萧弘叫来。
不一会儿,萧弘就跟着那奴仆来了。进入屋子后,他先向卫介行礼,恭敬地喊了声:「先生。」
坐在上头的卫介开口:「抬起头来。」
「是。」萧弘依言直起身子,看向上头坐着的卫介。
在跟着那来传话的奴仆上卫府大房的厅堂时,他就预感到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卫介看清楚了萧弘脸上果真有伤,一只眼周围的青紫尽管已经散了好多,但是还是看得出来那是被拳所伤。
「萧弘,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卫介淡声开口问。
从楼云寺回来已经三四天了,萧弘一直在找郎中给他治伤,特别是脸上的伤痕,他希望在先生下一次休沐上课时,能消得差不多,不要让先生看出来,不然,被先生问起,他真不好回答。
那天在楼云寺冲动跟王家众郎君打了一架后,他就有些担心,此事被先生晓得,肯定是要被惩罚了。
这会儿见先生已经看出来自己脸上的伤,并且也问起这是怎么弄的,他冲疑了下,便也老老实实把那天在楼云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隐瞒,最后说:「学生知错了,还请先生责罚。」
卫介听完萧弘的话十分生气,就算萧弘认错态度良好,他也寒声指责了他一通。
说他口多言,又冲动,完全不像是他卫介门下学儒的郎君,这一番在楼云寺所为简直让他这老师为他感到耻辱,也让他深深失望。
一顿责駡之后,他问坐在一侧枰上的王建:「王御史,你看,我该如何处罚萧弘才能让你满意?」
王建道:「他可是你的学生,他做错了事,惹了祸,当然是你这当先生的处罚他,至於该怎么罚,想必卫侍中心里有数。」
「那我就将他逐出我门下,从今后,只当没有他这个学生。」卫介沉声道。
王建知道自己这一番上卫家来为王家的子侄们讨说法,最好的能得到的也就是这个结果了。毕竟萧弘也是一流士族之后,他祖父如今做的官也是很有分量的。尽管王家的郎君们受了伤,可萧弘也伤了,他不可能要求把萧弘捉去打一顿的,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这种动武的事情他们这种有身份的大人也要求不出来。
作为对萧弘的处罚,让卫介把他逐出师门,中断他的求学,同时也毁掉他的名声,这样也是足够了。外人说起来,王家也有面子,卫介不袒护犯错的学生,也有好名声,至於萧弘,那肯定是不能再在建康城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