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道“你想得轻巧。这皇家的宴席你若不去,有人会来瞧你为甚不去,你若称了病,太医便来替你看,若查出你没甚大病,回禀上去,你就是个蔑视皇廷的罪过,这罪过可是要杀头的。”
钱娇娘瞪眼,“不想去玩耍也不成”
“皇家的宴还管你想不想。”清雅道,“况且这场宴,对你可不算好。”
“怎么个说法”
清雅撇撇嘴道“去参加太子妃生辰宴的,多是皇亲国戚,还有二品官往上的夫人。这些夫人们见天儿拿鼻孔看人,最讲究什么狗屁身份,好似跟百姓说上一句话就会少块肉似的。身份低的去他们府里喝个茶杯子要扔了,坐的垫子要烧了,总而言之就差把与跟人说了话的自己给杀了。”
钱娇娘扑哧一笑,“你是怕他们笑话我”
清雅道“不是怕,是一定会这些夫人们闲着没事儿做,眼里就只有内宅那点破事,出来就喜欢拿人取笑。先前工部尚书刘雄的夫人徐氏就是例子。这二人都不是贵族人家,原是指腹为婚来着。后来刘雄成了状元郎当了官,朝廷一再提拔当上了尚书。因着刘雄相貌尚可,当时许多贵女都有意于他,只是刘雄不忘旧情,还将糟糠妻接来永安,徐氏当了尚书夫人,原是该过好日子了,谁知出门去处处遭人冷眼耻笑。那些太太们明面上不直接嘲笑她,偏生又说她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就连徐氏喝个水,她们都嫌她声音大,一群人都拿扇子遮笑。徐氏本就小门小户的没见过多少人,被这嘲笑了两三回,门也不敢出了。偏偏那些个夫人这个约她赏花,那个约她看戏,就是想看她笑话。刘雄不明所以,还鼓励着徐氏出门,徐氏可不就更难受了后来刘雄也不知从哪听了闲言碎语,竟也开始嫌自己的原配上不了台面,越发冷落她了,妾室一个接一个地纳进门。其实那徐氏是个好人,说话轻轻柔柔的,性子也老实,她就这般硬生生地被逼出了病,就郁郁而终了。真真是血口诛心,叫人唏嘘”
钱娇娘道“怎么就死了呢,真是个傻子她就该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叫她们看”
“可不就是,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这不争不就没气儿了。”清雅叹道,“你还不知道,这些太太们在宅子里整治小妾惯了,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想得出,偏偏还连脏字都不带的,人人一张刀子嘴。咱们不过没她们好命,没投胎到富贵人家,先人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们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咱们自食其力,咱们哪点不如她们,她们凭什么笑话咱们”
“你说了句什么什么什么种乎”钱娇娘问。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清雅一字一句道,后小声道,“就是问天子呀,王爷呀,将军呀,宰相呀,难道真的都是天生贵种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钱娇娘慢慢咀嚼着几个字,她双眼发亮,用力一抚掌道“这话说得好极了”
钱娇娘原面对冯语嫣与建安公主之流时总有些不得劲,如今听了这话茅塞顿开,就好似眼前一下子亮堂了。她凭什么就低人一等,她们又为何高人一等,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可不是么他们原来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可是你瞧侯爷不就是平民出身,靠自己当上了兵马大元帅么所以呀,这人也没有谁比谁高贵”
“对说得太对了”钱娇娘站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老天爷,哪个圣人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
大姐趴在炕上舔自己的爪子,见主人这般不免多瞅了两眼。
清雅哼了一声,“圣人哪里敢说这样的话,这话是先朝一个起义者说的。”
“原来如此”
二人正热烈交谈着话儿,一个娃儿声音乐呵呵地插进来“娘,你们聊什么呢”
钱娇娘转头一看,只见儿子灰扑扑地跑进来,头上沾着灰,两个膝盖上都是脏的。“阿弥陀佛,你又去哪爬狗洞了”他这几日总这灰头土脸的回来,也不知王勇教他学了些什么武艺。
邢平淳手忙脚乱拍拍自己身上,“没、没去爬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