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永安城西门外的马球场是由泰康帝亲自督建的马球场,泰康帝曾痴迷马球,命人找了块风水宝地做了球场,只是才建了一年,外敌入侵,民生哀道,百官齐谏皇室贵族减少玩乐,勤于抗战安抚民心。泰康帝虽爱玩,但更不想当亡国君。因此马球场从此便废置了。直到邢慕铮破敌得胜归来,永敬伯才请求重开马球场。那会儿的泰康帝已将心思全都转向炼丹,本不想再开,杭相劝说叫燮朝男儿多玩马上之嬉,不仅强身健体,也能叫人精通马术。泰康帝一听有理,便大手一挥重开马球场。
永敬伯覃文植是世袭祖辈得来。燮朝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位,公爵赐封为皇室宗亲者,其余异姓功臣自其余四位中赐封。覃父因护驾有功赐封一品侯爵,世袭到了覃文植这一代就已降为了伯爵。当初赐封邢慕铮时,泰康帝原定是世袭罔替,便是无论几代袭位都是侯爵之位。但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他们以为邢慕铮尚有封地,倘若罔替超品,邢家难免权势过大。泰康帝只能作罢,只是私下暗示邢慕铮,如若他邢家世代忠良,他就保他邢家世代荣华。此为他话,暂且不表。
话说覃文植不甘空有世袭之位,一心想大展身手获泰康帝青眼,如今终于求来这差事,可是卯足了劲儿撸着袖子干。今日这场比赛为十支队伍四强之战,两场比赛的获胜者将于万寿节当日决一雄雌,本是覃文植用来遥贺皇帝万寿无疆之举,不想泰康帝突地临时起意,将御驾亲临率百官前来观赛。覃文植可谓又惊又喜,成日里跟打了鸡血一样,没日没夜地泡在马球场,只差睡在这里头了。
今日他发帖请来许多马球行家,想请他们指导一二。覃文植听闻定西侯到了永安,连忙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派人送去好礼和帖子,一则自是想趁机与邢慕铮交好,二则他听说邢慕铮在军中也鼓励将士马球之嬉,想来也是同道之中。回报说邢府收了帖子礼退了,覃文植还以为没戏了,谁知定西侯竟赏脸来了,还携妻儿一同来观看。彼时覃文植正在督促下人赶紧把帐子搭好,听得人到了,一时竟还不敢置信。待再三确认了,覃文植忙整理衣冠快步穿过马球场。路过洒地的奴才面前,还顺口骂了句“不长眼的狗崽子,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若是敢偷鸡摸狗,小心爷打断你的狗腿”
“爷。”来叫他的近侍忽而低低唤了一声。
覃文植闻言抬头,只见马球场入口之处立着华衣锦服的一对男女,身边跟一小儿,与那男子极为相似。男子身着靛蓝长袍,女子穿着绯红大袍,怎地满脸惊恐之色指着他覃文植曾见过邢慕铮一面,自是认出了那靛蓝衣袍者就是定西侯,他身边自是侯爵夫人,只是为何如此古怪指他他确实从未见过侯夫人呀
覃文植满心疑惑,脚步更快,只见那侯夫人忽而捧心,竟似心痛难忍。覃文植愈发不知所措,他走到二人面前,面带微笑与定西侯夫妇行礼,话音还未落,他就听定西侯夫人问道“永敬伯爷,那人究竟在用什么浇地”
覃文植抬头,定西侯夫人伸手指向他身后一处,他顺着纤指回头,才知侯夫人原来指的是洒地的奴才,大抵是侯夫人从未见过这等粗活,故有一问。覃文植放下心来,笑道“侯夫人有所不知,一会儿马场上跑起来容易扬灰,故而得叫人把灰先给压了。”
“我知道,”钱娇娘手指抖了两下,“这大兄弟说他用的是油浇地,这是真的么”是他们吃的那个油么
覃文植一愣,随即笑道“正是,鄙人听得谁人说用油浇地,比用水浇地更吸灰,今日便来试上一试。”
钱娇娘一听差点儿没缓过气来。她原连油也吃不起,一勺油能跟丑儿吃上一两月,可是这永敬伯,居然拿油来浇地他这浇的不是油,是白花花的银子呀钱娇娘只觉心痛难忍,认真与覃文植道“伯爷,咱们打个商量,还是用水不用油成吗我怕我马球还没看,人就背过去了。”
“啊”覃文植一头雾水。
邢慕铮道“永敬伯,用油浇地未免奢靡了些,细细洒些水,也是一样的。”
覃文植生在永安侯门,自幼锦衣玉食,哪里听得明白,“侯爷此话怎讲这油又不是甚稀罕之物,又怎会奢靡”
“伯爷,这油于你而言不是稀罕之物,但于老百姓而言可是稀罕物,许多老百姓连油也吃不起哩。”
覃文植不解,“为甚要吃油,吃肉不就好了么”话说这油是用来吃的么他怎么从未吃过
钱娇娘瞪着一脸无辜求知的覃伯爷,可想一掌扇了他去。他怎么这么会投胎呢
“世叔,油是煮菜时用的,放了油,菜可香了”邢平淳脆生生道,“连老鼠都爱吃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