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着实也没料到邢平淳不仅记得刘英早上借故骂了她,竟然还这么护着她。她钱娇娘这一辈子的福分,全在这儿子身上了。这叫她怎么忍心离了他。
钱娇娘直想抱着儿子大亲一口,她憋住笑意,看刘英滑稽的神情变化。
田碧莲道“你这小子好没良心,我娘护你,你还不惜好”
“姨阿奶对我好,就像我亲阿奶一样,可是我娘受了委屈,姨阿奶道声歉,我娘就不委屈了。”邢平淳道。
刘英尴尬笑笑,“我是长辈,你娘是晚辈,哪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道理就算我错骂了你娘,你娘也得忍着听着,这是礼法。”
邢平淳瞪大了双眼,“哪有这般道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可是圣人说的我娘上回错怪了我,就向我道歉了。我娘说人总会犯错误伤了人,错了得赔礼道歉,人就不伤心了。”
邢慕铮闻言一顿。
刘英道“那是你娘不知礼数,哪有这荒唐的事,大大乱了礼法”刘英扔下碗筷,气呼呼地走了。田林文见状,重重叹了一声,也站起来甩袖走了。
田勇章道“邢平淳,你惹我爹娘生气了,他们可是你的姨阿爷姨阿奶,你怎地不去向他们道歉”
邢平淳拧了眉,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透着不解。他不明白这世间本就是对是对,错就是错,为何道歉就是不知礼数他又没说错什么,为甚要去道歉
邢平淳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邢慕铮这时发话了,“吃饭。”
邢平淳一听,这才放下心里来,继续啃他的兔腿骨头。
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夜里大家各自在马车与帐篷里安睡了。半夜里钱娇娘悄悄起身,没有惊动身边的清雅,她轻轻跳下马车。马车和帐篷围了个半圆,中间烧着一团大火。吴顺子在火堆旁抱着一把剑打嗑睡。
周围安静无声,一轮半圆的银月挂在天空,围着繁多星子,亮堂堂地美得很,银光也将地面照得明亮,连石子儿都看得清。钱娇娘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走进树林中。
这林子并不大,月光还能洒得进来,还有另一种光在林中飞舞,围着钱娇娘打转,钱娇娘带笑欣赏了片刻,从袖中拿出一个她巴掌大的空心竹圆球,这是她饭后闲来无事编好的,她打开盖子,将里头套了层轻纱,顺着弱小绿光飞舞的方向轻轻划去,一团光亮便进了圆球内,这便是萤虫。
钱娇娘捉了十来只,照得圆球闪闪发亮,似一颗夜明珠。这是钱娇娘捉来打算明儿给邢平淳玩的,他今天都这么护她这个娘了,她得疼疼他。
钱娇娘满意地看了竹球一眼,擦擦额上的汗,被潺潺的水声吸引,不远处就是小溪流,在月色波光粼粼。钱娇娘浑身黏得慌,想想过去用水掬了把脸,捞了衣袖擦了擦胳膊,果然清爽许多。她犹不满足,爽性将竹球放置一旁,脱了鞋袜,卷了裤腿,伸进水里洗脚。
夜里的水更凉了,但钱娇娘身子热,浸着正舒服。钱娇娘在水中翘起脚尖,玩着水,悠悠哼起了歌。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咚”
什么东西猛然落水,溅得钱娇娘脸上几滴水花。钱娇娘吓了一跳,瞪眼看银光凌乱的水面,水面却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