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2 / 2)

梁九功最会揣摩玄烨心思,上前道“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皇上今晚上去翊坤宫歇着”

宜宁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忙道“既然时候不早了,那嫔妾便不耽搁皇上歇息,先行告退。”

话毕,她连多看玄烨一眼的时候都没有,转身就匆匆走了。

玄烨一愣。

别说是玄烨了,就连梁九功在后宫中爬摸滚打这么些年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妃嫔,如今跪下来,忙道“宜常在是个懂规矩的,是奴才忘了规矩,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心里头清楚得很,主子是不会错的,宜常在如今入了皇上的眼,那也不会错,错的是他,他不该提起那样的话,落了皇上的面子。

他这也算是给玄烨解围了,寻常妃嫔初次侍寝可是讲究颇多,没有皇上直接过去宠幸的道理。

玄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看着宜宁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黑夜之中,嘴角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来。

这个小丫头,还有点意思

翌日一早,宜宁一大早又去了坤宁宫给赫舍里皇后请安,这是每日的规矩,好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年纪大了,喜欢清静,要不然她们去给赫舍里皇后请安之后,还得由赫舍里皇后带着一起去慈宁宫请安。

每日早上的坤宁宫都挺热闹的,今日荣常在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也过来了坤宁宫。

赫舍里皇后免不得多问了她几句,荣常在只说自己没事儿。

昭妃脸上的妒忌之色溢于言表,时不时刺上几句,安贵人却是一言不发。

赫舍里皇后也觉得不对劲儿,看向安贵人道“安贵人,今日这事怎么了眼睛都肿了,莫不是病了”

安贵人瓮声瓮气道“嫔妾没事儿,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她向来是个好面子的,只愿旁人见着自己风光,不愿旁人见着自己落魄,“不过是入了秋,天气凉,染上了风寒。”

“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别硬撑,宣太医来瞧瞧。”赫舍里皇后面上一片和蔼,“小病可不能拖,拖成了大病,那就麻烦了”

她这话还没说完,身边就有宫女上前,说是梁九功梁公公奉皇上之命送东西过来了。

众妃嫔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知道皇上这是要赏东西下来。

搁在从前,她们的赏赐没少过,可三月的时候,玄烨下令撤藩,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这赏东西下来就成了稀罕事儿。

梁九功一进来便问了各位主子安,笑着道“奴才今儿过来是奉了皇上之命赏赐宜常在东西的,皇上说了,赏宜常在一座鎏金塔式钟。”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身后的小太监便掀开红绸,露出一座金光闪闪,如小塔一般的钟来。

众人一愣。

宜宁也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在如今可是稀罕东西,就连坤宁宫里也没有。

梁九功压根不敢看周遭那嫉恨的目光,只看着宜宁,“宜常在,您这是高兴坏了吧”

宜宁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还请梁公公回去告诉皇上一声,这钟我很喜欢,谢谢皇上。”

梁九功“哎”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抬脚就走。

这地方,他可不敢多呆,刀光血影的,一个不留神他就得倒霉。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众妃嫔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听见钟表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响声,落在众人耳朵里,更觉得刺耳。

宜宁撑着脑袋靠在炕上打盹,明明早到了午睡的时候,却是苦苦硬撑着,只因今日府中来了个重要人物当朝索中堂赫舍里索额图的夫人。

要知道宜宁的阿玛只是佐领三官保,远在盛京,天高皇帝远的,平素郭络罗府甚少有人登门,没想到不来则已,一来就来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索额图则是前朝首辅大臣索尼之子,如今任保和殿大学士,侄女更是当今执掌六宫的赫舍里皇后。

宜宁是穿越而来的,来到清朝也有五年的时间,可芯子里装的还是现代人的灵魂,深知事出反常必要妖,索额图夫人巳时末过来,如今已经和她额娘谈话将近一个时辰,依旧没说摆饭,可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心里很不安。

来到清朝后,宜宁还是挺满意的,阿玛虽远在盛京,对她却是极其疼爱,阿玛膝下唯有她这一个嫡女,二月选秀时舍不得她进宫,早早就过继了她一个远方堂妹送进了宫,如今赐号郭常在。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她的额娘搂着她落了泪额娘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又生的这般容貌,若是进了宫只怕是油煎火烹,额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就够了。

得此阿玛额娘,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今日之事,绝不寻常,宜宁派小丫鬟前去打探了几次,却没个动静,直说福晋连身边的贴身嬷嬷都打发了出来。

她的奶嬷嬷见状,劝道“小姐乏了,不如先去歇一歇,若是福晋那边有动静了,奴婢再叫您起来”

可谁知道奶嬷嬷话音还没落下了,外头就传来通传声,说是福晋身边来人了。

宜宁坐起身子,谁知道来的不仅有额娘身边的马佳嬷嬷,还有另外一位身着靛蓝色旗服的嬷嬷,这位嬷嬷气质不凡,一进来眼神便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她察觉出不对劲的意味来。

马佳嬷嬷笑着见礼后这才道“小姐,这位是索夫人身边的嬷嬷。”

宜宁半福了福身子,那嬷嬷忙侧过去,笑道“可当不得小姐的礼,我们福晋还请小姐过去一趟。”

宜宁觉得不对劲,若真的要请她过去额娘那边,只需要随便打发个人过来,可如今这般大费周章,难道是怕有人与她透风报信可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值得索额图夫人看重的地方

若说真的有,那就只剩下她这一张脸了

如今赫舍里皇后后位稳固,可后宫里的那些妃嫔却没一个简单的,有四大辅臣之一遏必隆的女儿,故去孝康章娘家的侄女,纳兰家的嫡出女儿再加上赫舍里皇后膝下嫡长子已经去世,去年纳兰氏生下儿子

赫舍里皇后的后位看似稳固,实际上也并不稳固。

想及此,她看着这两位嬷嬷道“两位嬷嬷稍等,我去换一身衣裳。”

半刻钟之后,宜宁就出来了,她生得好,怎么打扮都好看,可今日却是穿红戴绿,脸上的胭脂擦的红红的,就像是猴子屁股似的,怎么瞧怎么别扭。

不过她是主子,她喜好这样打扮,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等着见到了索额图夫人,宜宁也不拘束,大大方方见了礼,也不等长辈发话,直接落座。

郭络罗夫人皱眉道“当着长辈的面儿,这是成何体统”

满人虽不比汉人规矩多,可自从大清入关以来,就连先祖皇帝都说向汉人学习,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少。

宜宁昂着头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这样做有何不妥再说了,我又不是没请安,额娘,这罪我可不认”

三言两语她就显露出一个蠢笨、跋扈的小姐形象。

郭络罗夫人气的够呛,正欲说话,可索尔图夫人却抢在她前面开口“算了,都是些小事儿,我倒是觉得宜宁性子天真活泼,实在是可爱,不愧是和宫里头的郭常在是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