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长公主这时冷冷地道:“纳侧妃之事,是成王的家事,皇后娘娘就不要插手了吧。况且钰儿嫁给成王也才四个月而已,现在就要求她怀上,是不是有些太过不近人情吹毛求疵了?皇后娘娘还是想法子先把新安嫁出去再说吧!”新安一心要嫁给谢纯的事,连宁德长公主都听说了,所以她才有这一番话说出来。
羊皇后气得肝疼,可宁德长公主又是长辈,她也不好反驳。
这时候郗太后说道:“今天是年哥儿和她媳妇大喜的日子,这些事就暂且不提了吧。”这话说出口,就表示最后的裁决了,众人也都乖乖闭嘴。
沈沅钰不由大为诧异,郗太后这态度怎么变了?
两人在含元殿坐了大半个时辰就起身告辞。出了皇宫,两人上了马车,沈沅钰有些不确定地对庾璟年道:“皇祖母似乎敌我印象有所……改观?”
庾璟年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从前是皇祖母没有发现你的好。咱们阿钰,谁不喜欢呢?”
沈沅钰叹道:“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老太太的功劳。”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太后能对沈沅钰态度有所改观,主要的原因是郗老太太经常进宫帮她说好话。郗太后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子,郗氏的话她当然是要听的。加上沈沅钰这阵子跟着庾璟年隔三差五地到含元殿给太后问安,哪怕是遭遇冷脸也绝不退缩,日久见人心,太后对她的观感自然有所改变。
她也不希望太后有多喜欢她,只要能不处处针对她,她就很高兴了。
两人回到琅琊王府。王府之中早已大摆筵席,祝贺两人被封为郡王和郡王妃。亲戚和相熟的朋友都来了,沈昀也带着周氏赶来贺喜。琅琊王府一时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庾璟年下了马车,程先生就急急走了过来:“东海王爷到现在还没有过来?”庾璟年眉头微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拉着沈沅钰的手去见自己的岳父岳母去了。
东海王府,气氛压抑而又沉肃。
三皇子站在玲珑的小院子里,面沉似水,有些不安地踱着步子。天气热,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水他也没空去理会。
不一会儿,门帘子一挑,史神医走了出来。三皇子紧走进步,一把拉住史神医的胳膊:“神医,玲珑怎么样了?”就在刚才,她正要去琅琊王府给庾璟年道喜,有丫鬟脸色煞白地跑过来对他说,“玲珑夫人见红了。”
玲珑的这个孩子,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又在皇帝那边挂了号的,三皇子不能不紧张。急急忙忙地感到玲珑住的院子,果然看见玲珑面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床单已经被血染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见红?”玲珑怀孕已经快四个月了,按说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轻易是不会动了胎气的。看见玲珑脸色煞白,三皇子不忍苛责,就对一旁几个伺候的嬷嬷丫鬟发火:“你们几个,平日里是怎么伺候的你家夫人的?”
其中一位嬷嬷乃是宫里淑妃派来帮着玲珑养胎的,见三皇子脸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慌忙跪了下来。“三殿下,老奴等人受了娘娘和殿下所托,照顾玲珑夫人腹中的胎儿,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应饮食起居都不敢有一丁点的大意。夫人最近几日就一直嚷着肚子疼,今日吃了午饭,不过按照惯常的习惯,小小地歇了个晌,底下就忽然见了红,奴才们也实在不知只是何故啊!”
三皇子听了脸色微凝。
这时史神医来了,三皇子连忙上前:“请神医务必保住玲珑肚里的孩子。”
史神医有些厌烦,还是进了屋子给玲珑把脉。出来之后就对三皇子道:“玲珑夫人脉象虚浮,能不能保住胎儿,就看第一服药吃下去的效果了。”
三皇子道:“怎么会这样?”
史神医摇头:“夫人似乎是误服了大剂量的红花,这才导致胎儿不稳,差点儿流产。”说罢同情地看了一眼三皇子,去隔壁房间开药去了。
三皇子心中怒火蒸腾,却没有立即发作,等史神医开出药方,看着玲珑吃了药,又安抚她睡下,这才来到厅堂坐下。这阵子王菁不小心滑胎,府中的事务就交给了侧妃裴染来管。
三皇子因为受了皇帝的申斥,所以几乎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前朝,平日里也只是偶尔去瞧瞧王菁,隔几日问问玲珑的情况,哪知道竟然出了这种事。
三皇子自是异常生气的,但是却还没有失去理智。便吩咐人将白嬷嬷请了过来。白嬷嬷在东海王府是个地位超然的存在。她是三皇子的乳娘,年纪大了,跟着他到了东海王府是来享福的,所以并不插手东海王府的事,相当於东海王府的半个老太太,也是三皇子最信任的人。
不一会儿白嬷嬷来了。见过礼,三皇子有些惭愧地道:“我是实在找不到可用之人了,这才要麻烦嬷嬷为我办一件事。”
白嬷嬷五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脊背微微佝偻着,说道:“殿下快别这样说,殿下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奴就算拚了这条老命,也为殿下把差事办妥当。”
三皇子就道:“我是想让嬷嬷帮我好生照看玲珑,现在旁的人……我都不放心。”就把玲珑误服红花的事说了一遍。
白嬷嬷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老奴的身上了。”
三皇子送白嬷嬷去了玲珑的小院。白嬷嬷是在宫中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了二十年的,不知道躲过多少明枪暗箭,才把三皇子养大。对於各种阴谋算计在宫里就见得多了,所以三皇子把玲珑交给她看顾还是十分放心的。
送走了白嬷嬷,三皇子又将长史萧清叫了来,把玲珑误服红花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萧清是他的心腹也不怕家丑外扬。三皇子对他说:“这件事你去给我查,好好地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安排完了这些,才去了琅琊王府,时间上已经晚了不少。庾璟年到门口迎接,笑道:“三哥,你可算来了。”
三皇子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笑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怎么会不来祝贺?自从你封了郡王开始,就有不少小人在外头散播谣言,挑拨咱们兄弟的感情,说我嫉妒你高升,与你离心离德。就冲着这谣言,今天我也非来不可。”
这些流言蜚语,庾璟年也听说了,不用猜也知道是太子和大皇子借机挑拨两人之间的感情的。
庾璟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对三皇子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三皇子点了点头,低声道:“玲珑遭人暗算,见红了……”
庾璟年吃了一惊,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这些事,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他也帮不上忙。
三皇子打起精神笑道:“走吧,别叫老大和太子他们等久了。”
兄弟俩勾肩搭背地进了大厅,刚才众人还在议论纷纷,说三皇子和庾璟年这么好的关系,今天这种场合三皇子还能缺席,是不是真的和庾璟年闹掰了。见三皇子来了,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三皇子笑道:“我来晚了!来晚了!”说罢松开庾璟年的手,作了一个罗圈揖。
太子哈哈大笑道:“老三,你今天可不够意思了。你和老五从小到大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们在座所有的人都可以来晚,唯独你不能!”
三皇子道:“实在是来此的途中惊了马,这才晚了些,太子恕罪!”玲珑的事自然是不方便对外说的。
庾璟年道:“三哥已经提前派人知会了我,太子殿下就不要揪着他不放了。”他管三皇子叫三哥,却不肯管太子叫二哥,远近亲疏一目了然,而且又处处帮着三皇子说话,两兄弟之间闹掰了的说法自然是不攻自破。
太子哼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这次地下钱庄的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若不是皇帝有意放水,他还不知要吃多大的亏呢,自然对三皇子和庾璟年恨之入骨。
三皇子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
有人起哄道:“三杯怎么行,至少也要三碗!”
三皇子豪气地道:“三碗就三碗。”就有人拿了三个大海碗进来,三皇子自己倒满了酒,将三碗酒依次端起来,一饮为尽。
庾璟年看得微微皱眉,三皇子的事情他知道的最多,他的酒量可不怎么样,这样一个喝法,可怎么行?
三皇子今天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他跟着庾璟年四处敬酒,帮着庾璟年挡了不少的酒,直到送走了众人,他虽然看起来有些醉了,但却还能坚持。
庾璟年道:“三哥,你府里有事,我派人把你送回府去吧。”三皇子这个样子,庾璟年可不放心他这样回去,万一路上遇见刺客呢?
三皇子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胳膊,打了一个酒嗝,撒着酒疯,含含糊糊地道:“不回去回去。我今天不回去了!嘿嘿嘿,我今天晚上,要和五弟睡在一块儿!睡一张床,盖一个被子!嘿嘿嘿!”
庾璟年自然知道他酒品极差,嫌弃地一把推开他道:“谁要和你睡一块啊,要睡我也搂着媳妇睡去!”
三皇子嘻嘻地笑,黏黏糊糊地缠上来,道:“我知道,你小子,最喜欢口是心非,你明明也愿意,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