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沈沅钰吓了一跳,又问道:“咱们都安全了,那金灵呢?”
沈昀道:“当日阿年把你打晕了,就是金灵把你从陈安县带回来的,她在当夜的一战之中受了点轻伤,我让她卧床休息了。你就别担心了。”
这个时候,有丫鬟打水进来,给沈沅钰净面梳洗,沈昀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裳。回来的时候,正有一个丫鬟喂她吃粥。她两天没吃东西了,也着实饿了,不过沈昀却只让她吃白粥先养养胃。
等沈沅钰吃了一碗粥,又叫丫鬟扶着她在屋子里走了走,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她不过是睡了一大觉而已,又不是生病,回复的自然很快。沈昀就让她坐在榻上,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道:“昨天阿年过来,除了向我述说陈安县的那一场战斗,更重要的是向我求你!”
沈沅钰登时羞涩起来:“那爹爹您……”答应了没?
沈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们都这个样子了,我还能拆散你们不成?”
沈沅钰是极会看脸色的,立刻上前抱住父亲的胳膊,一阵撒娇发痴,这才把沈昀给哄得高兴起来。
“你们的事儿我都听金灵说了,算这小子有种,关键时刻肯那样待你,我把你交给他也就放心了。若不是如此,想从我的手里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娶走,哼哼,可没有那么容易。”
沈昀的心里也很奇怪,既为女儿找了这样一个好女婿而高兴,又觉得贴心小棉袄就要离自己而去了,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失落。
沈沅钰察言观色,隐隐猜到了沈昀的想法,就笑着道:“等女儿出嫁了,一定隔三差五地回来瞧您和我娘,琅琊王府距离沈府也不远,不过一刻锺的车程,爹爹您就别难过了。”
沈昀没好气地道:“谁难过了?倒是你这个丫头,张口闭口的出嫁了,也不知道害臊!”
沈沅钰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又花了不少口舌哄得沈昀重新展露笑颜。这才问道:“爹爹,您的荷包,怎么会落在了旻文太子的手上?”
沈昀忍不住戳着她的脑门道:“瞧你一向冰雪聪明的,怎么就被一个荷包骗成了这样,差点被旻文太子给掳去了北燕。你啊你,让为父的说你什么好!”
沈沅钰小声辩解道:“我那不是担心爹爹吗?”
沈昀听得心中一暖。“以后记得,再有这样的事情,首先想想你自己,爹爹可不希望你为了我再落入这样的情形当中去!”说着责备的话,语气中却充满了宠溺。
沈沅钰道:“下一回?爹爹你好好的,可千万不要再有下一回了!”
沈昀就点了点头,继而给她解释道:“旻文太子拿到的那个荷包,是你给我绣的,我一直挂在身上的,谁知道到了江宁县之后忽然不见了,找遍了我住的屋子都没有找到。能进我屋子里的也就是那几个贴身侍候的小厮,我就叫人悄悄地把他们全看了起来。”沈昀也是心思缜密之辈,事情一发生,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等我派人和家中联系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被人骗了出去。我本来打算好好审问一下我身边的几个小厮,结果发现清风已经提前吞服了鹤顶红自杀而死了。”
沈沅钰道:“那么说,旻文太子安插在您身边的人手就是清风了?”
沈昀点了点头:“事发之后,我又把我身边的所有人全都过了一遍筛子,别人都没有什么问题。那清风……”沈昀摇了摇头:“跟在我身边已经六年了,当年他在大街上卖身葬父,我瞧着他有几分孝心,才将他买了回来,一开始并没有放在身边,查清了他的来历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着意培养他,让他做了不少重要的事情,他也都做的极好。”
沈沅钰对清风有些印象,就问父亲道:“这个清风,是不是很对您的脾气,所以慢慢得到了您的重用?”
沈昀道:“正是。”
沈沅钰道:“旻文太子曾跟我说过,他在六年之前就在您身边布置了暗桩,看来他说的是真的。而且很显然,他对您的性情十分了解,这才把清风送到了您的身边。”
沈昀想了想,这个清风还果然是在不经意间投其所好。又想到六年之前他在建康城中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就如同沈沅钰一样,他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叹道:“好在旻文太子已经死了!”
沈沅钰道:“我怀疑他在沈家安插了不少奸细,就算现在他死了,您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将这些奸细彻底挖出来才是。”
沈昀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和老太爷商量过了,目前老太爷已经着手处理此事。”
沈沅钰就兴奋地道:“上一回祖父与我说,等您从义襄郡回来,便召开宗族会议,立您为宗子。不知道祖父有没有告诉您。”
沈昀看她高兴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司州事了了之后,沈弘开始让他秘密接触家族中的核心人物,并把部分核心资源交给他运作,沈昀便明白父亲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宗子之位交给他了。
沈沅钰见父亲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奇怪道:“能当上兰陵沈氏的宗子,爹爹不高兴吗?”
沈昀道:“本来就是你爹爹的东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说到这里,他却不由想起,这些年来,父亲看似处处打压他,实则却给了他足够大的空间施展自己的才华,并且在不断的打压之中,培养了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和非凡的政务能力。而他看似处处偏向二弟,却把二弟培养成一个只知空谈,丝毫没有实务能力的废人。
说起来,似乎父亲打一开始就没想把宗子之位传给别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沈昀年轻的时候很恨沈弘,可是等他年纪渐渐大了,慢慢发现很多事情,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事物的真相。
所以到了现在,他有点儿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了。
想起他从义襄郡回来,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兰陵沈氏本来就该交给你的,我将你立为宗子也是分所应当。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成为宗主之后,能像我一样,处处以家族利益为第一考量的对象。还有一点,就是希望你能善待你的二弟一家人。”
沈昀当时对他说:“只要二弟不作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我必保他一世平安喜乐。”
这些事情,他自然不方便和女儿说起。只是转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母亲对你惦记得很,你若是觉得好些了,就去看看你母亲吧。”
沈沅钰点了点头:“我也正想去给母亲请安呢。”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姐姐,姐姐,我姐姐醒了吗?”
帘子一挑,沈沅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沈沅钰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就是一阵狂喜,一转头又见父亲也在坐,急忙规规矩矩地上前来给父亲见礼。
沈昀看见小女儿比以前活泼大方了不少,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头赞许地看了沈沅钰一眼,这都是大女儿的功劳。
沈沅舒见过了父亲,过来拉着沈沅钰的胳膊道:“姐姐你总总算是醒了,这几天把把我都担担心死了!”
沈沅钰笑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爹爹给我吃了一剂安神药,让我多睡一天而已。我正想着要去给娘请安呢,正好你陪着我一道过去。”
沈沅舒就去看沈昀。沈昀道:“你们去母亲那里坐坐吧。我外面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过几天老太爷便要为他举办立宗子的大典,他是真的很忙。
姐妹俩恭送父亲离去,然后手拉手去了周氏的屋里。这几天沈沅钰昏迷,周氏担心的不得了,每隔半个时辰总要派贾嬷嬷过去看看,见沈沅钰完好如初高兴坏了。
母女三人说了一阵子话,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带着房中的女孩过来探望,不大一会儿,白姨娘也带着沈沅璧来了。老太爷要立沈昀为宗子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众人对待周氏和沈沅钰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
五太太是个心直口快的,见一家子女眷都聚齐了独独少了小二房。就有些不喜,“大嫂,小二房那边,到现在还是不肯和你们来往吗?”
小二房对沈昀和沈沅钰的所作所为周氏还是知道不少的,她的脾气是很好,可是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原谅这样的人,她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所谓人各有志,这种事咱们也强求不了。”
五太太道:“这些年,湖阳郡主的所作所为咱们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那样的嚣张跋扈,处处针对大嫂和侄女,错都在他们小二房的一方。大哥昨天亲口保证了,只要小二房以后安安分分的,从前的事情全都既往不咎,他们倒好,竟然还摆着架子,难道要等大哥大嫂登门向他们有错的一方道歉吗?”
五太太从前没少受湖阳郡主的欺压挤兑,如今小二房摆明了要是失势了,她又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自然落井下石。更何况,最近正有一件事,叫她恨透了小二房。
就是沈沅珍和郗杰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