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在外院摆开了流水席,将这些名门巨擘朝廷重臣一一请入上席。
这时候前来拜寿的女客也陆续有来,因是正日子,今天来的都是最重要的客人,因之,沈家众位姐妹也跟着太太们来到二门上招呼客人。
周氏身子不好,接完了圣驾就由贾嬷嬷带人用软兜抬回了长乐堂,沈沅钰和沈沅舒则跟着五太太袁氏迎接到府拜寿的女客。
五老爷是沈府嫡幼子,不需要顶门立户,二老太太谢氏是名门出身,一向对待五太太也十分宽容,五太太又是个好动爽利的性子,时不时为两姐妹八卦几句各路名门闺秀的猛料,两姐妹听得都是津津有味。
因此虽然沈沅钰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却也能捱得过去。
沈沅钰正在用心将各府的闺秀一一记在心上,忽听有下人禀道:“新安公主到,汝南王妃到。”
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就见当先一位身穿公主服色的少女扶着女官的手臂走了过来。只见她高鼻梁,大眼睛,身上缀满珠玉,衣饰华贵之极。算上这个,沈沅钰今天已经见过三位公主了。
当今元帝共育有三子六女,其中会稽长公主、吴兴公主、宣城公主早已远嫁到外地,不能出席老太君的寿宴。留在建康的三位公主中,富阳公主也已出嫁,剩下一位豫章公主,一位新安公主待字闺中。
富阳公主和豫章公主沈沅钰刚才已经见过了。这时候士族势盛,皇权不张,公主在世家贵女眼中不过就是名声好听点而已,生於皇家因为牵扯到过多的政治因素,所以公主们往往嫁得反而不如士族贵女们好。所以公主们也都十分低调。
沈沅钰刚见的富阳公主和豫章公主就是如此,为人十分谦和,一点儿公主的架子都没有。这位新安公主却是不同,不但打扮得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言语间更是十分倨傲,一开口便道:“湖阳郡主怎么没来迎接我们?”
五太太笑道:“郡主为了老祖宗的寿辰操劳过度,感染了风寒,正在卧病修养,不能前来迎接公主和王妃娘娘,还请公主和王妃见谅。”
未等汝南王妃开口说话,新安公主已问道:“你又是谁?本公主可不认识你这号人物?”语气十分无礼。
沈沅钰不由有些无语,一早上见了这么些个顶级门阀的贵女,表面上看哪个不是知书达理,这位新安公主怎就这样奇葩?
昨天贾嬷嬷给她恶补过京城贵女们的资料。新安公主乃是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是元帝的幼女。她出生的时候,皇帝曾经得过一场大病,差点儿就一命归西。“新安”者“心安”也,皇帝给她这样一个封号,就是盼着自己药到病除,早日病愈。谁知新安公主竟真的给她带来了好运,她出生不久,皇帝的病就一日好过一日,等到新安公主满月,皇帝的病竟奇迹般地全好了。
自此皇帝对她爱如掌珠,加倍疼爱。何况她又有一个正宫皇后的娘,一个当了太子的胞兄,更在后宫之中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加上皇后对她也是百般的溺爱,新安公主就被养得歪成了这副样子。
沈沅钰道:“这位是敝府的五太太。”
新安公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本公主听说陈郡袁氏不过尔尔,算不得第一流的阀门,你能嫁入沈家,也算鸿运当头了。”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先看门第再看人,可是这样**裸地表露出来,五太太再好的涵养也不由变了脸色。
沈沅钰急忙打圆场道:“公主言重了,五婶婶自嫁到沈家,孝敬公婆,抚育儿女。谦逊通达,处事公允。上到老祖宗,下到我们这些子侄,没有不交口称赞的,能娶到这样的贤妇,是我们沈家鸿运当头才对!”
五太太没想到她口齿这样伶俐,最关键的是面对皇帝最为宠爱的嫡公主还能这样有理有节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处处为她着想,不由心中一暖,便伸手握住了沈沅钰的手。
沈沅钰这话却是把新安公主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你又是什么人?本公主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沈沅钰微笑道:“小女子沈沅钰。大老爷沈昀是我的父亲。今天是老祖宗的八十大寿,公主是客我是主,公主有所疑问,怎能不尽力为您解惑?”
意思就是说我身为沈府的主人,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沈沅钰这一自报家门,汝南王妃差点跳了起来:“你就是沈家三小姐沅钰?”
沈沅钰微笑道:“正是!”
汝南王妃吴兴姚氏一双丹凤眼斜斜向上飞起,两只眼睛里几乎喷出火光来,浓浓的恨意几乎喷薄而出。跟在王妃身边,与她长相酷似的少女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然开口道:“就是你使人打了我大哥?”
上回在后花园里,庾璟年出手教训了汝南王世子庾程纬,沈沅钰一听说这贵妇是汝南王妃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差点把人家的儿子打残了,人家的亲妈能不上火吗?
只是小小的汝南王爷,食邑只有四个县,既无资望,也无实力,皇帝也不十分待见他,就这也敢和兰陵沈氏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