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Babe,里面除了花瓣……还、还有什么?」

「爸你想知道?」她将瓮盖递给父亲,上头有一层泛黄的旧纸,并用毛笔写了几道药引。

待阳爸爸阳妈妈探头一看,接着便吓得把盖子丢还给她,并且一连后退好几步。

「我、我们刚刚居然喝了那种东西……」

「而且还觉得很好喝……」

「Babe,快把那种东西丢掉!」恶。

呵呵,「真相总是令人作恶的」,爷爷说的果然没错。

阳婴婴将大瓮重新放回地下室,接着把碗公中的药酒倒进保温壶里面,背起行李,向父母告别。

「爸妈,我去台北喽!」

一到台北转运站,阳婴婴搭车回到自己的宿舍,匆匆抱了几本书,再将小金人放进大包包里后,她便下楼步行几分钟,走到另一栋公寓,上楼。

叮咚叮咚——

「你也太慢了吧?乌龟啊!」才一开门,唐君逵便又用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我已经很快了。」她揉揉脑袋,委屈的说,他说这样是在帮她做脑部穴道按摩,被他这样敲下去,总有一天会打通她的任督二脉,贯通百会穴,到时她就是武林高手了。

改天如果有机会,她也真该帮他好好按摩一下。哼!

其实这不是她头一次到他家里念书,虽说男女有别,但她总觉得他不会对她做什么逾矩之事。毕竟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诊所里独处,他也从来都没对她怎样。

何况他是男生,如果他都没出现什么暧昧的举动,那她自己一头热不是很奇怪吗?

幸好她阳婴婴不是个爱自作多情的人,既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超友谊的事发生,她也就默默藏起自己的动心。反正有时跟他打打闹闹的,也很有趣啊。

「你有回去扫墓吗?」她问。

「我曾祖父人还在。他跟我祖父是从大陆过来的,当时没来得及迁祖坟,所以我们家不用扫墓。」也就是说,他们家还没有墓可扫。

「哇,好长寿喔。」

「活得久不如活得快乐。」他淡淡说了一句。

「唐曾爷爷过得不开心吗?」

他转过头来,抬手又在她头上一敲。「曾爷爷是你叫的吗?」

「吼!叫一下也不行?」她的头上一定肿了好几个包了。

不理会她的抗议,唐君逵抽起今天的书单。「今天复习《金匮要略》跟《内经诊断》。」

「那你要借我把脉一下吗?」

「不然这里还有别人吗?」他大方卷起袖子。「这次你要是诊得出来我输你。」

「什么啊?你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手指贴上他脉搏,阳婴婴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他的脉象跟气色,一下子叫他吐舌头,一下子又翻他眼皮。

「扣十分,看太多项了,病患会觉得你不专业。」

「哎唷,总是要看仔细一点啊。」她挥手叫他别吵。「到底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啊?」

「还敢顶嘴?!」又往她头顶一敲。「快问诊!」

「齁~好啦。咳咳……请问,你是不是常作梦?常觉得气郁胸闷、口干舌燥?」

「有。」

「睡不太好、吃也吃不多、经常性焦虑、舌头很红、嘴巴觉得苦苦的?」

「嗯。」他点头。

「火气大喔。」

「你这不是废话吗?」再敲一次脑袋。

「ㄟ,等等、等等。咦?你……」她突然睁大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接着手指的力道又加重点,再讨来他的右手诊一次。

「怎么?这次你听到什么?」

呃,这、这教她怎么说?如果是一般病患她还问得出口,可对象是他唐君逵耶,她才没那个胆。

看她似乎有话想讲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他忍不住问:「快说,你听到了什么?」

「我、我听到了……」她眼神游移,一直不敢与他对视。她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不过从医书和经验来看,他的确生了病没错……

「听到什么?」

「……将军令。」

那是什么鬼?

「阳婴婴!」唐君逵一把抓住她,狠狠用手在她脑门钻了好几下。「你吃饱太闲啊?电视看那么多,没营养!」

她无辜地为自己辩驳,「哎唷,很痛捏。『唐伯虎点秋香』是第四台重播率最高的电影,又不是我故意一直看的,看久了,自然就背下来了啊。」

脑门被他钻得又痛又麻,她虽然痛得大叫,不过最近其实还满喜欢这种感觉的……她是不是真的有被虐狂?

「快点说,公布正确答案才放过你。」

「客官啊,你脾气太火爆了啦。心火过旺、肝火过盛、肠经虚寒、肾水缺乏、肺气不足、脾经失调,心肝脾肺肾整组乱糟糟,你要好好调养身体。」

听到此,他终於松开她。「所以呢?」

「先开一点酸枣仁汤,还有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早晚三餐各服一份。」

他沉默半晌。「过关。」

阳婴婴松了一口气,不过庆幸之余,还是忍不住又开口罗唆了,「你这样不行啦。自己当医生的,怎么会把身体弄成这样?你本来就容易焦虑,脑子又想那么多事,很容易神经衰弱的。你多久没放假了?出去走走嘛。」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他捏捏她脸颊。「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用你多事。」他又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体症状?只是他整天忙着赚钱,哪有时间好好休息?要他不赚钱,才是真要他的命。

无视於他的恶言相向,她装模作样地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大保温壶。「哎呀!看看这是什么?这不就是阳家典藏的珍贵药酒吗?想喝吗?」

「你家的药酒?」他眼神充满鄙夷。「能喝吗?」喝完了,变得跟她一样呆怎么办?

「你先喝喝看再说嘛。」

果然,一打开瓶盖,迷人异香立刻弥漫整间公寓,头一次闻到这种香味的唐君逵,不禁深吸一口气。

可没想到只是一口气,就让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只打喷嚏,后来阳婴婴还赶快从浴室拿来一大包卫生纸,让他擤鼻涕用。

「这是什么鬼东西?」

「呵呵,阳家独门配方。我爷爷说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身体越差的人反应就会越明显。啧啧……你看你的身体多糟糕,快来滋补一下吧。」

「你要是敢在里面给我下毒,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他是认真的。

「那记得帮我锁一下钢钉喔,我想顺便长高。」

她一向都这么无忧无虑吗?唐君逵败给她了。如果他的神经有她一半大条,他就不会神经衰弱了吧。

见她端来这杯充满异香的酒,他心里动摇了一下。如果喝了她家的药酒会变得稍微跟她像一点……嗯,如果只是稍微……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他干了!

於是他接过药酒立刻一饮而尽……没什么,很普通嘛。

「吼,要慢慢品嚐啦。像这样……」阳婴婴示范喝了一口,要他学她。

唐君逵有样学样,这才发现药酒味道出奇的特别。「这、这是……」

「厉害吧?这可是阳家独门绝招喔,我爷爷叫它赛拉薇,名字很美吧?」

「赛拉薇……赛拉薇……」他嘴角微抽。「Cest la vie?」法文的「人生」?

「啊,你真聪明,就是Cest la vie!」

真的满有意思的,如果不仔细品嚐,这杯药酒就和一般酒一样平淡无奇,然而细细琢磨它的味道后,会发现它融合了酸甜苦辣,彷佛有初生的欣喜,也有成长的苦涩,等经历过辛辣波折的人生后,才化酸为甜,心满意足地走完最后一趟旅程。

「嗯……如果可以拿来大量生产,销售全世界……不,不用全世界,光是爱喝补药酒的中国人,我们就赚翻了。」他还是满脑子想着钱。

「喔,这可能不行喔。」

「为什么不行?」

「因为那些药引是很难凑齐的。」

「哪些药引?说来听听。」

「呃……」阳婴婴脸色一变,突然不确定是否要把药引告诉他。「反正现在有些药引是违禁品就对了。只是在我爷爷那年代是合法的。」

「虎鞭?」不愧是唐君逵,两三下就懂。

「呵呵,那只是其中之一啦。」

「牛鞭?」

她挥挥手。「是啦是啦,就是那些啦。」

「那也还好嘛。」

是啊是啊,等他看到全部的药引清单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喝完了还会有吗?」他问。

「目前手边就这些,其他等我下次回台中时再多拿一点上来喽。」

由於药酒味道实在太特别,唐君逵第一次觉得酒瘾大作,一杯接一杯,不用一个钟头,一大壶补药酒已几乎被他喝光光。

「哇,一下子喝那么多,你不怕流鼻血喔?」

「笨蛋才会流鼻血。」

结果,据说当天晚上唐君逵是没流鼻血,但他发烧了,挂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