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那我念书给您听?”

“不想听。”

“不然我去京城,给您找个戏班子来?”

“不喜欢。”

青三青四面面相觑,青四“啊”了一声,道:“今儿京城各个消息灵通些的官儿,都送了礼物过来,还留了帖子,说要来拜望呢……要不,找他们来陪您聊天儿?”

“和他们聊天,还不如和你们聊呢!”

和那些人聊天,岂不是找罪受?

青三青四这下彻底没辙了,三个苦思冥想了一会,云起忽然眼睛一亮,道:“拿纸和笔来,我写个单子,你们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青四忙道:“公子您别动,您说,我写。”

云起“嗯”了一声,林林总总说了不少东西,青四一一记下,问道:“公子,这又是锅又是油的,是要做什么好吃的吗?”

云起笑道:“做香皂。”

先前出了猪油的事儿之后,京城的香皂铺子全都关门了。

顾瑶琴为了洗清自己,将纯素油的方子朝各家各府都送了一份,云起这里也没落下。

不过云起一看就知道,用这方子,根本不可能做出和之前一样水准的香皂来,想来前世的方子,顾瑶琴根本没记住几个,指望他们研究出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香皂这东西,他也想用啊!

他对猪油倒没什么排斥,但怎么好意思在庙里用?

青三拿着单子出去找管家,他出去不久,青六就进来,笑道:“公子,刚刚秦将军派人来了,送了一匹刚满月的小马驹过来,白白嫩嫩的,就头顶上一撮红毛,漂亮极了……比小胖墩儿还要可爱!”

云起还没开口,青四“呀”的一声站起来,激动道:“那是秦将军府上,那两匹神驹的种儿,一胎就只生了那么一个!

“那小家伙,从上个月出生到现在,不知道多少人上门讨要,秦将军都没舍得,听说就连陛下开口,都被秦将军装傻给混过去了……

“公子公子,小的去给您抱过来吧?这马啊,要越小培养感情才好。”

云起失笑,说的好听是培养感情,但谁不知道这小子是心痒难熬,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宝马驹儿?

云起也不为难他,挥手让他去了。

青六道:“那人说,秦将军为了追查明镜寺的事儿,忙的气都喘不过来,这一天一夜,连眼皮子都没合一下,好容易抽口跑了趟定国公府,可您又走了……秦将军说,最晚明天,他就过来探您。”

云起不置可否道:“明镜寺查出来什么了吗?”

青六道:“明镜寺是四十多年前建成的,还是上代先皇时候的事儿,只不知现在的主子是谁……但想来应该和皇室脱不开关系。”

又道:“那日的密道,公子您没走完,听说密道那头通往一处山腹,山腹中还藏着一些人马。可惜昨儿陛下带的人手不够,首脑大多走脱了不说,剩下的也死咬着不开口。现在这些人已经移交到刑部严审,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还听说,寺庙的密道和山腹中,只有人和兵器铠甲,钱财却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以明镜寺敛财的本事来说,这笔钱可不少。”

云起“嗯”了一声,他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很不情愿背后的黑手,能逍遥法外。

“对了,还有一事,”青六道:“半个时辰前,陛下下旨,令天下各地高僧,于一个月内赶到京城,举行佛法大会。

“如今圣旨已经快马下发至各个州县,除了圣旨中点名的数十位有道高僧之外,还要求各州各府,都要选出一名最有名望的僧人,前来参加。”

云起恍然,潜帝这是想让肃清佛门的请求,出自这些佛门高僧自己之口?

只是这样的话,在某些条款上,朝廷恐怕要做极大的退让,短时间内是避免了冲突,但与长远来看,并非好事。

如今的局面,本该下猛药才是,难得又有“明镜寺”这么好的药引子,何必这样温温吞吞的?

不过他到底眼界有限,想来潜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也不必他来操心。

又道:“那个……嗯……有没有说……”

云起虽然吞吞吐吐,但青六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答道:“圣旨上没有提到苦度寺。”

云起“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松口气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他如今的伤势,马是骑不了得,若是坐车,路上积雪加泥泞,等回到苦度寺,黄花菜都凉了。

何况他的伤,也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对青六道:“你现在就去找乌大人,帮我问问他上次的赌注还算不算数。

“如果算数,就让他赶紧找几个老实本分,最好会做饭的和尚,送到山上去帮师傅他们盘炕包饺子去。”

……

倚翠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一。

青楼的名字,不必太雅致,因为原就不是什么雅致的地方,像偎红倚翠就是好名字,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华灯初上,正是倚翠楼热闹的开始,雅间中,一身锦袍,身体略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正抱着一个豆蔻少女上下其手,忽然房门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王叔好兴致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寻花问柳。”

中年人神色一冷,面带不屑的看了进门的人一眼,轻轻挥手,令怀中的少女退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六你。”

来的正是六皇子刘钺,施施然在华服中年对面坐下,道:“王叔这般镇定,想来该处理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王叔”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果子,却只玩不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钺微微一笑,道:“既然王叔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又为何见了字条上的‘明镜寺’三个字,就巴巴的前来赴约呢?”

“王叔”轻笑一声,轻声道:“明镜寺的事儿闹得这么大,连皇上都差点丧命,我身为皇上的兄长,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我倒是更好奇,老六你和明镜寺之间,到底有什么勾结?

“不然,我们现在就去陛下那里,好好的,说道说道?”

刘钺不为所动,悠然靠在椅背上,漫声道:“我知道王叔您是胸有成竹,明镜寺的那些人,从来没见过您,居中联系的,也连屍骨都喂了狗……

“可是王叔,您真的确定,您从明镜寺里拿的那些金银珠宝,就没有一件能查得出底细?

“您让他们替你狩猎的女人,真的个个都处理干净了?

“昨夜被你销毁掉的那些人,就没有谁留下什么后手?

“还有,王叔,您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会知道是你?”

“王叔”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老六你是铁了心的想要污蔑我咯?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六啊,凭着这些捕风捉影的玩意儿,你就想陷害忠良?

“我一样可以说,你六皇子殿下,才是明镜寺背后真正的主子!

“你信不信,你能拿出多少所谓的证据来,我就立马可以给你变出十倍二十倍来?

“老六啊,我不管你手里有什么,但我劝一句,你还是消停一点的好……别偷鸡不着蚀把米。”

“厉害!”刘钺鼓掌道:“王叔果然不愧是先皇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动作不断,却成功活到现在的人,连父皇对王叔都无从下手,真是让侄儿好生佩服。”

“王叔”笑道:“老六你的胆识,不也一样出乎我的意料?”

又苦口婆心道:“老六啊,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王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大的指望,就希望以后这快活日子啊,能长长久久……

“可别说,王叔这半辈子,还真攒下不少好东西,留给我那几个混账的话,却怕他们没这个福分,白瞎了我几十年的心血。倒是六皇侄,我今儿是越看,越是顺眼……”

刘钺站起身来,身体微微前倾,拱手道:“多谢王叔抬爱。”

“好说,好说。”“王叔”笑呵呵的起身搀扶,道:“老六你果然是聪明人……呃……呃!”

他缓缓点头向下看去,又难以置信的抬头:“你……你……怎……么……敢……”

刘钺松手,将镶着宝石的华丽匕首,就那样留在“王叔”的右胸上,“王叔”颓然倒在太师椅上,双手按住伤口,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张着嘴,拼命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鼓鼓的瞪着刘钺。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不甘想要宣泄,可是刘钺的这一刀,刺的极为巧妙,让他不至於立刻就死,却疼的死去活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钺用帕子抆了抆手,道:“王叔自以为,将首尾处理的干干净净,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连父皇都奈何不得你,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不是吗?

“只可惜,父皇要证据,我不要。杀人吗,要什么证据?

“王叔以为刘钺此来,是来做什么的?为了王叔手里的钱财兵力?还是人脉资源?

“我告诉你,那些东西,我一点都不稀罕。

“王叔,您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的那位手下,那一箭没有伤了他的性命,否则……”

他低头看着“王叔”,目光冰冷如毒蛇,轻声道:“我会让王叔您,活的天长地久……”

刘钺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案上,道:“这是您‘亲笔’写的供状,王叔您能主动认罪,并自杀赎罪,也算是给堂兄他们,留了一条活路不是?想来他们在狱中,也会感激你的深明大义。

“所以现在,请您,慢慢的,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