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看着萧文统那一脸犹疑的模样,便点破道:“萧知府,听说你那结发妻子早在几年前就在家乡亡故了?而你身在苏州为官,身边总要有个照顾起居之人,所以就托人在外寻了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作了续弦,可有此事?”
“正……正是如此。”想不到锦衣卫连自己这点私事都已查得清楚,这让萧文统有种被人扒光了看的感觉,很不舒服。但话还是得回,同时心里的不安却是越发强烈了。
“那你可知道,除你之外,其实市舶司的陶提举,以及两位副提举,还有就是其他一些衙门的官员身边这两年也都多了一些可意的女子。她们或是在欢场中偶遇,然后各自有意,或是如你般托人寻来的良家女……反正只这两年间,各位大人身边都多了一个红颜知己。在这苏州风流地,能有这么一段儿女之情,在各位看来应该也算得是风流佳话了吧?”
说着,陆缜脸上的笑容已渐渐隐去:“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天下间哪有如此多的一见倾心,那等容貌姣好,性格温婉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都被你们撞上收入房中了呢?”
“这……这……”萧文统很想分辩一句自己那续弦的妻子一向端庄贤惠,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事来?但这话却是冲冲说不出口,因为就连他内心里,也开始对此产生怀疑了。
是啊,天下间就没有免费的餐食,更别提能轻易得到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了。如果只是一两人也就罢了,但现在听陆大人的意思,似乎苏州城里几个要紧位置上的官员身边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相陪,这就相当古怪了。
陆缜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在知道有此等怪事后,本官也让人查过她们的出身来历,结果却并无异样,都如之前她们所说的那般,没有什么破绽。”
萧文统顿时精神一振,不过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便没有急着说话。而陆缜果然又道:“所以我便换了个方向来查她们,只查这两年里她们的行止。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什……什么?”萧知府突然发现因为紧张的关系,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本官查到,去年以来,这些女子每过一段时日就会以进香为理由出门而去,而那段时日里,正好将有官府商船离开苏州。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本官再明说了吧?”陆缜道出了谜底。
在如此直接的证据面前,萧文统是彻底呆住了:“竟有此事?”心里则努力回忆着自己妻子前些日子的行止,只可惜却根本没有头绪。正如陆缜所说的那样,这些女人是完全被他们所忽略的存在,就是出了门去,也是在他们忙於公务时,作为丈夫的他们压根就不得而知。
“其实查到这一步,之前困扰我们多时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那海上行劫的贼人所以能每次都找准目标,正是因为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所致。而且,他们只跟从各位夫人报过去的消息,其他消息一概不理。所以当官府几次派兵马假装商船去诱敌时,根本就无法奏效。”陆缜说着,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来:“这些人的心思当真细密,而且也不贪心,所以才让官府一直都没能查到其下落。”
话说到这儿,萧文统已经相信了陆缜的这番言辞,脸色也变得很是苍白:“怎么竟会这样?”要真是如此,自己身上的罪责依然不轻哪,毕竟那些女子是从自己身上入手查到相关机密的。
半晌后,他才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她们到底把消息传到了哪里?那里就是白莲教的据点了吧?”
“不错。我们又犯了疏忽的问题,虽然之前查遍了城中客栈旅店,但却把这一处可以让人暂居的所在给放了过去,那就是方外之地。”
“寺庙道观?”萧知府立刻明白过来。
“女子每过一段时间外出进香,去的就是城里一座叫作心月庵的所在。谁能想到,这么一处尼庵却是白莲教的道场呢?”陆缜摇了摇头,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苏州官员的冲钝感到不满。
萧文统则是彻底呆住了,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之前自己妻子还真提过某天要去心月庵,可自己却并没有往心里去。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答案早就摆在眼前了。
陆缜则把茶杯一搁:“现在,我手下之人应该已经对心月庵动手了吧!”说话间,眼中精芒便是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