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缜一听,却是有些奇怪了:“你们是说,他们是以前陆家沟的人?”
“正是。不过早在几年前,陆家人就从陆家沟搬进了城来,靠着参与到出海贸易上来,他们也挣下了好大的一份家业。而且……”说到这儿,楚云天突然就是一顿,似乎是有所顾虑。
陆缜却立刻追问了一句:“而且什么?”
楚相玉看了陆缜一眼,补充道:“而且因为他们是贤婿你的族人,所以这城里的官员都要卖他们面子,不但让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且还越发的无所顾忌起来。一般百姓还真不敢得罪他们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在街上看到他们鞭打冲撞了他们马匹的百姓时,周围之人竟不敢干涉。”陆缜说着,脸色就是一沉:“这陆仁嘉也太放肆了,竟如此放纵自己的家人么?”
“不,不是陆仁嘉一支!”楚云天赶紧出言道:“他这一支早在几年前就已迁居去了山东,现在苏州的,是陆缠为首的原陆家沟的人。”显然,作为商业上的对手,他对陆家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
“陆缠……”陆缜稍微愣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一些陈年往事就被他回忆了起来。陆缠,不就是当初自己被罢官还乡后,勾结外面的人想对付自己的那个所谓的族中兄弟么?
怎么他们居然还能打着自己的名头在这苏州城里耀武扬威?自己早在多年前就与陆家的这些人划清界限了,他们凭什么还敢如此肆无忌惮招摇撞骗?
陆缜的心头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子怒意来:“岳父,那陆家果然是陆缠他们做主?”
楚相玉点了点头:“因着你的关系,就连如今的知府大人对他们也要礼让三分,所以他们是骄横惯了。想来今日你带人当众打伤了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才会不肯甘休。”
“哼,当真是可笑!难道这城里就没人记得当初我早与陆家沟的人划清界限,早已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了么?他们居然还能借我之名?”陆缜当即神色阴沉地说道。
“还有此事?”楚云天闻言,神色就是一变,急忙看向了楚相玉。而后者则有些奇怪地道:“此事老夫之前确也听人提过,但贤婿你当初也只是因为一时之气才说出这等话来,当不至於真个做出如此易遭人非议的决定来吧?”
在看到陆缜那坚定的眼神后,楚相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真早就和那陆家没有半点瓜葛了?那陆仁嘉之前与老夫的合作……”
“我与陆仁嘉确实有过合作,但与陆家沟的陆家,却早已断绝一切关系了。”陆缜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同时心里又是一阵恼火,自己早与之没有了关系,可他们倒好,居然还敢拿自己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真当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么?
其实说到底,这还是如今这世道的普世价值观给闹的。因为没人相信像陆缜这样的朝廷官员真敢干出与整个家族反目,并脱离关系的事情来。这可是相当大逆不道,甚至是数典忘祖的做法,要是被人所知,就是名声和仕途也会大受影响。毕竟这是个讲求孝道,讲究宗法大於国法的大明朝哪。
所以,只要陆家人一口咬定自己与陆缜的关系,并不把早前的事情重新提出来,则无论城里的百姓还是官员都会自动地认为陆缜是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的,这就有了现在陆家在苏州城里无法无天,人人都要退让三分的霸道局面了。
另外,虽然几年前有过陆缜向朝廷证明自己与陆家已然断绝关系的做法,但这事只在京城里被人所知,压根就没有传回苏州。这时代的通讯显然是远远无法和后世相比的,这等小事几乎就没人会刻意传播。
於是,本来多年前就没关系的双方居然硬是让陆家给靠上了,再加上那份双方断绝关系的字据又被拿去了京城,所以连最后一点可以证明他们与陆缜毫无关系的证据都没有了,事情也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